媳婦沒有自己上趕著回去道理,會被婆家看輕忽。

臘月初一,水家三姑奶奶親自上門來了,在賈母張氏麵前磕頭請安,恭敬不暇,賈母張氏鳳姐李紈都是有一份禮物。及至水三姐拜訪張氏,賈母看著各種藥材,其中還有二兩血燕,賈母知道張氏等人是上等燕窩,微笑看著迎春:“看來你婆婆這回折了大本錢了,把當家東西都拿出來了。”

果然,水三姐這回是奉母命來接會弟媳婦,以為水母想念兒媳婦,二為年關將近,家裏不能缺了當家主母。

賈母聞言一笑:“這卻是老身疏忽,隻是舍不得迎丫頭,想多留他幾日,沒想到他終究出了門子,娘家再好住不得一輩子。”又回手摩挲迎春手:“既是你婆婆接你回去,婆婆命不能違拗,你就跟著回去吧,隻是遇事別委屈自己,老祖宗在這裏呢。”

迎春點頭答應了,主仆門後麵去收拾行裝。賈母又對水三姐言道:“我這個孫女兒從小孝順,最是敬老扶幼,心腸慈軟,十幾年了,每年都把臨用銀錢積攢下來,買米買藥布施行善,隻是一條,有些慈軟太過,我就擔心他被人屈服不知道吭聲,今後還要靠著三姑奶奶教導一二。憐惜一二。”

水三姐哪裏敢答應,隻是俯身行禮:“老祖宗說話折煞晚輩了,弟婦自入府禮儀謙恭,左右鄰舍親戚朋友無不誇讚,晚輩豈敢應承這話。”

水衍下朝也來迎接,姐弟被賈母留著用了午餐,這才一體出府。

迎春水衍來時帶了兩輛車,一車坐人,一車禮品,回家則是四輛大車裝得滿滿當當。原來是迎春在娘家幫著鳳姐辦理年貨,順便把婆家年貨年禮準備下了。

回得府去,迎春就開始跟著水母帶著禮品到族裏拜訪兩位碩果僅存的太婆婆,其餘各家年禮,都是迎春親手寫了簽字,命顧管家以及采買金二親自送到各府邸。

迎春回府沒見著月姨娘,卻是孫家已經辭別了京都,回歸大名府置下一百畝土地落葉歸根了。

原來是孫家怕雲英再有反複,顏麵無存,更怕與水家交惡,求了水大姐幫著孫家在大名府已經買下了一棟小小四合院,買了一百畝中田,並將戶籍也遷回了原籍去了。

這些事情迎春早已經知道,卻是親自問了月姨娘去向,並對孫家搬遷表示訝異。並對月姨娘決定離開京都投靠弟弟一家子表示遺憾:”姨娘陪伴婆婆一輩子了,年前還是去接回來吧。“

水母搖頭:“知道媳婦慈善,隻是月姨娘過不去自己那關,由她去吧,那天想通了就回來了,想不通接回來也是留不住。”

月姨娘臨走把府裏賬本清理的順順當當,這些年的收入支出明明白白。

迎春看了賬冊,不得不佩服月姨娘管家能力不弱。

月姨娘走了,林嬤嬤老邁,不堪服侍,迎春索性做了調整,將府裏原有針線房改為水母院子針線房,將廚娘劉家裏母女作為水母小廚房廚娘。為了補齊月姨娘空缺,為了避嫌,迎春沒有用自己戶下人,而是花費七十兩銀子另外買了一家三口進門,兩口子帶著個女兒,男人姓方,叫方華,是一家移靈回家丁憂老尚發賣戶下人。

發賣媳婦原來是在老夫人院子裏伺候,因為她是京郊人,老尚家在四川,也不準備起伏,體諒家下人等骨肉難離,除了家生子兒,其餘一概就地發買了。人牙子介紹說方華家裏說她很會伺候老人家解悶,迎春看中這一點賣下她一家。

迎春除了替水母買了一房家人伺候,還給水母買了兩個十三歲小丫頭,充當二等丫頭,又添加了兩個十歲小丫頭,專門負責水母房院灑掃。讓水母房裏攏共有了八個丫頭伺候,專屬伺候下人有三房。旬日裏大氣一桌牌搭子也不缺人伺候茶水點心做針線了。水母排場雖不及賈母,卻跟迎春房裏人數平齊,月例也從之前的十兩漲到十五兩。這樣的待遇再依附北靜王爺生存一幹人等中已經算是上等人了,不是先前破落將軍門戶可比擬,水母成了許多老妯娌羨慕對象。

這既是迎春的孝心,也是迎春小心謹慎,免得落人口實,說是迎春隻知道自己享受,不管婆婆受苦。

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水母很快適應了被人從頭到腳伺候過日子。又到一年年節,水母甩著手好吃好喝,接受本族妯娌晚輩上們磕頭拜見,發放者媳婦準備好的荷包,笑得山花爛漫,猶如九月怒放的金絲菊。水母其實是個爽快人兒,年夜跟三老妯娌搭著台子一起守歲,等候祭祖時辰,一邊吩咐小丫頭擺上各色點心吃食,一邊樂嗬嗬顯擺起兒媳婦孝順,言下之意,自己自己做個甩手掌櫃幸福美滿。

三位老妯娌咂嘴咂舌,其中七老太太更是羨慕:“難得你也說聲好,看起來你家真的撿到寶了,你說你怎麼這樣好命,這麼凶巴巴的婆婆竟然說到個嫻靜媳婦,咱們嫻靜端方,卻說個河東獅呢。”

水母就抵黑:“別說這話糊弄人,別以為你那兒子喝花酒養個外室壞家事的事情被人不知道吧,你那個兒媳婦我看還是好的,隻不過罵兩句算了,還把孩子大人領回家去,叫我,一體賣到窯子裏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