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一個什麼樁頭,竟然敢把莊子上頭出息貪汙一半自己享樂,日子過得比主子還闊綽,我就說了,那我叔叔帖子,把那人往都察院一送,一頓板子,發配黑山頭去墾荒得了,她偏生捂住,說是什麼幾輩子交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當舍財免災了。”鳳姐說著向著張舅母拍拍手:“你說說,這種吃裏扒外奴才誰家容得呢?也就我們迎妹妹好性兒。恕了她們。人家不領情,偏生還要理直氣壯回來報仇來了,唉,這一會是我們舅太太來得快,又有兩個妯娌眼睛亮,否則,別說孫子,就是母子,也不知道哪裏尋去了。”
“唉,人心不古啊!”
張氏收住的淚水又被鳳姐找出來了,板了臉訓斥道:“我們接人就說接人,雜七雜八做什麼?”回頭欠起身子拉住張舅母手:“嫂嫂,當日您是寶山,今日,您可得為迎丫頭說句話,讓我接了家去,好歹抱住他們母子們性命再說,擱著她們母子門在這屋裏,我實在不放心。”
張舅母點頭:“這話我的受著。”說著回頭看著水母:“姐姐,我覺得我們姑妹子這話很是道理,你也不要想不通,我保證她好好接回去,好好給您送回來,可好?”
水母萬年不變就一招:“不成!”
張舅母一嗤:“不成?你留著媳婦做什麼呢?你那樣忤逆帽子戴在媳婦頭上,擱我,我也早就跑了,還等著你還第二回呢?”
水母拳頭攥得緊緊的,眼眸裏蓄滿暴虐狂躁,口氣衝的很:“我說了,我是一時心急,妹妹糾纏這些陳芝麻有什麼意思呢?”
張舅母故意把頭一偏:“你攥著拳頭做什麼?難不成想打我?”
水母惱恨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哭笑不得:“妹妹,你不要胡纏蠻攪冤枉人,我打自己也不會打你呀。”
張舅母拍拍胸口:“這就好,我信你!可是,好好的媳婦被你逼得病危,人家娘家來接你又不放,你倒低想怎麼樣?”
水母唬得站起身子,因為氣憤,手指有些顫栗,她指著張舅母:“你,你,你,你不要以為我奈何不得你,就胡說八道,我幾時逼迫媳婦來著?這是我媳婦孫子,我好好的分派人伺候著還來不及呢?我逼迫她做什麼,我又不瘋癲?”
三姑奶奶單刀直入:“母親既然這般思慮,為何又要將有孕弟妹逼得又磕又跪?”
水母見話又繞回去了,又急又氣又慪:“我說了,是誤會,是意外,我若知道媳婦懷了孩子,我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驚動她呢?你們怎麼不相信我,難道真要我死了才能一證清白嗎?”
三姑奶奶嚇得一跳,慌忙拉住母親:“母親,你說的什麼話嘛,我還不是為了家宅平安,我錯了還不成嗎?您別激動!”
張舅母哂笑:“你女兒說了什麼呢?我們說了什麼呢?我們不過問問,你就受不得了?你那日那樣的惡名栽倒迎丫頭頭上,她是什麼滋味兒?你到如今還不醒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嘛?”
水母聽聞這話,神情黯然:“你知道的,我是急脾氣,那日聽了一些話,知道媳婦慫恿哥兒上戰場去,我就急昏了頭了,氣頭上說的話”
張氏忽然接話:“聽了一些話?親家太太能告訴我們聽了什麼話,聽了誰的話麼?”
水母頓時語塞。
三姑奶奶蹙眉:“難道又是雲霞姑侄?”
水母張煌抬頭,麵色訕訕:“她們也是為了你弟弟擔心,她們是好心。”
水三姐頓足:“大姐姐好容易把雲英請出去了,你又找他們回來做什麼?雲英若是嗎,沒有一丁點破綻,弟弟會厭惡他麼?大姐會這般不遺餘力收拾他麼?您怎麼不好生想想呢?”
水母愕然:“她們做了什麼啦?”
當著張舅母跟張氏婆媳,水三姐有些難堪,咬牙不語。
琪大嫂子壓低聲音道:“這事兒我倒聽說了,說是雲英那個小蹄子幾次送去房的湯水有問題,幸虧九弟機敏,也是嬸子您管得緊,九弟沒有壞脾氣,這才沒著道兒,時候請了大姑奶奶,為的是大家全個麵子,畢竟一輩子交情了。”
張舅母張氏鳳姐們雖然早就察覺,卻是齊齊愕然盯上水母。
水母一是驚愕萬分:“三丫頭?老大家裏,你可不要胡說?”
琪大嫂子想起繡橘請托,起身圈圈一俯身:“嬸娘既然不信,我說的話要負責人,就請嬸娘傳了之前在雲英跟前服飾小杏花來問問,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水母黑風掃臉:“自然要問,來人。”
秋兒機靈出頭,接下差事:“婢子去傳。”
外頭值夜婆子也是來得巧,兩人合力擰著一個丫頭進屋,大力摜在地上:“這個丫頭方才在外麵鬼鬼祟祟,見了我們撒腿就跑,我們原要關起來天明了回奶奶太太,聽到這位姑娘傳人,正是這個鬼丫頭,就給送了來。”
水母定睛一看,地下哭得眼淚嘩嘩正是杏花,頓時惱了:“呢你夜半三更不睡覺,跑到外麵做什麼,遊魂啊?”
杏花哭哭啼啼:“太太容稟,婢子不是有意,婢子起夜,睡迷糊了。”
琪大嫂子冷笑:“我倒不知道,嬸娘無頭幾時窮的這般了,姑娘房裏連個恭桶也置辦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