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之下,他組織了私人武裝。開始還隻是護航,後來發現海盜這活兒來錢更快,索性兼職幹起了海盜。就這樣,汪直由一個海外淘金者變成海商,最後又成為了武裝走私集團的頭目。
然而,這遠不是終點。隨著業務的不斷擴大,汪氏海外貿易有限公司兼海盜無限集團亟需尋找一個固定的辦公場所。當然困難是存在的,嘉靖先生雖說忙著修道,但絕不會允許汪老板在他鼻子下麵開辦事處。
為了公司的長遠發展,汪直決定把總公司搬到日本,具體位置在日本九州南部(今日本衝繩附近),他在那裏占據了一片地方,作為自己的基地。
汪老板的生意做得很大,他不但有大型船隊、私人武裝,還過了一把皇帝癮。在他的轄區內,住著四千多名中國移民,服從他的管理,他還雇用了很多來找工作的日本人,身體好的擔任保鏢或是打手,體格差的就安排掃大街,當下人使喚。
汪直對公司的發展十分滿意,還給自己的這片自留地取了個名字——“宋國”。
必須說明的是,汪老板在日本開公司,是沒有經過當局允許的,也沒有到有關部門注冊,成立多年一分稅錢也沒交過。這事往大了說,就是非法侵占他國領土,是對國家尊嚴的大膽挑釁。
但從頭到尾日本人連個屁都不敢放,原因很簡單,他們不敢。
在日本史書裏,戰國被描述成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無數勇猛之士在萬軍之中橫衝直撞,著實壯觀。
但是實際情況可能並非如此。比如日本曆史上著名的桶狹間戰役,那位威震日本、號稱無人可擋的大諸侯今川義元,手底下的全部兵力不過四五萬人,僅此而已。
汪直的海上貿易
當時,一般戰役兩方人數加在一起也就五六千人,要擺在中國,這也就是個儀仗隊。不過倒怪不得日本同誌們,畢竟人口有限,要組織個大規模戰役難度太大,說句寒磣話,能戰死個幾千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汪老板之所以如此囂張,也正是欺負日本人少。當時光隸屬於他的軍隊人數已經近萬,而且都配備最新型火槍。其所在的九州地區民風彪悍,諸侯十分好戰,汪直卻對他們毫無顧忌,還經常派幾千人拿著洋槍,開著戰船,從他們的海岸招搖過市,這幫人別說武力對抗,連吱都不敢吱一聲。
恰恰相反,他們對汪直十分客氣,逢年過節還要送禮上供,唯恐得罪了這位有錢又有槍的大爺。
公正地說,汪直確實算不上漢奸,因為估計日本也沒人能用得起他這樣的漢奸,倒是很多人日本人要眼巴巴地求他,靠他吃飯。
這就是汪直,這就是胡宗憲即將麵對的頭號對手,遠比任何日本劍道高手都要可怕的對手。
相對而言,第二號人物的實力要差一些,但他卻比汪直更具傳奇色彩——因為一個女人。
徐海,徽州人,胡宗憲的第二強敵。
說來真是湊巧,他也是徽州人。老天爺實在很公平,誰惹出的麻煩誰來收拾,最終的決戰將在這三個徽州人之間展開,隻有一個勝利者。
汪直不是漢奸,但徐海是漢奸,貨真價實的漢奸。
徐海的別號叫做普靜,這個稱呼看上去很像是和尚的法號,而實際上,它確實是一個和尚的法號。
在少年的時候,徐海曾經是杭州寺廟的和尚,每天撞鍾念經,過著平靜的生活。然而有一天,他的叔叔跑來,告訴他自己已經找到了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還有個非常可靠的朋友做合夥人,隻要你參加,管保前途遠大,衣食無憂。
徐海考慮了很久,終於接受了叔叔的邀請,離開了寺廟,去幹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應該說,這個邀請並非全是忽悠,這份工作確實讓他衣食無憂,而且從某種程度上講,也可以說是前途遠大。
但問題在於,他的叔叔名叫徐惟學,那位非常可靠的朋友叫做汪直,而那份有前途的工作,自然是走私。
徐海就這麼下了水,開始跟著汪老板跑船。隨著生意越做越大,他的收入越來越多,相關業務(駕船、搶劫)也越來越嫻熟,如無意外,他將很有可能成為汪直手下的走私頭目。其結局無非兩種:要麼攢點錢,回家買房子娶老婆;要麼一直幹下去,直到被抓住或是被打死。
參考消息
幫著叔叔數錢
有證據表明,徐海剛剛東渡到日本,就被抵押給日本大隅地方的一個土豪,換來的幾萬兩銀子成了叔叔徐惟學的本錢。與其說徐惟學是迫於生意失敗,才把跟著自己發財的侄子押給債主,倒不如說他是存心把侄子騙過來賣給日本人的。好在徐海是僧人出身,很多日本民眾都把他當成從大明來傳道的高僧,經常捐些香油錢。徐海就是靠這些錢賺了第一桶金:開了一家修理廠,專門給海盜們修船。
可是命運之手卻將他推向了第三條路,一條更為奇異的道路。
徐惟學原本是汪直的合夥人,雙方初始合作愉快。可慢慢地,這位兄台不滿意了,兩人雖然一同下海,但汪直的能力超過他,生意大過他,利潤也高過他,思前想後,徐惟學決定分出去單幹。
單幹,要有資本,徐老板的錢不夠,便四處找人借,而其中最大的一筆借款,債主恰好是日本倭寇。有了錢,徐老板就開始幹起了走私兼海盜,但事實證明,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經濟學問題:任何帶有商業性質的活動,都是有風險的,走私和海盜也不例外。
徐惟學運氣不太好,他的船隊經常遇上風暴和明軍,好幾次血本無歸。買走私貨要錢,手下的搶劫犯們也要領工資,加上倭寇催款,徐惟學焦頭爛額。
欠銀行的錢,還不了最多不過是坐牢,可是欠倭寇的錢,還不起就沒那麼簡單了,那可是拿命換來的,絕不容許變成壞賬。可是徐惟學的家產已經賣光了,也沒有什麼可抵押的,於是無奈之下,他幹了一件十分缺德的事——抵押自己的侄子。
在徐叔叔看來,侄子也算是他的財產。就這樣,徐海成為了倭寇的財產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