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訂婚了。
聽說新娘是他在法國留學的同學,姓何,是個大家閨秀,她父親是法國商會的首席買辦,家底十分殷實。
沐紫見到慕容禛的時候,他正在房間裏埋頭畫畫。
他畫得十分專注,以至於她進來的時候都沒有察覺。
她悄悄地站在他身後,端詳了他的畫半天,問道:“為何畫一個背影,看著讓人覺得有些憂傷。” 他的畫有些淩亂,看上去像個女人的背影。
慕容禛嚇了一小跳,見是她,眼神中竟有有幾分慌張。
“你回來啦,這趟陪大哥出去還好嗎?”他轉移開目光,淡淡地問道,“我見你氣色不錯。”隨即又在油畫板上塗塗抹抹。
她的臉熱了熱,不自覺地拉了拉衣服的下擺,放低了頭,“嗯……挺好的。”
“挺好就好。”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邊畫一邊說。
“我是來恭喜你的,聽說你訂婚了。”她真誠地說。
慕容禛扯出了個笑,半天才說,“謝謝你。”
他擱下筆,默然不說話,旋即轉頭望著她。
她被他看得有點心虛,想了半天,找出了個話題,笑嘻嘻地問:“聽說新娘子是你的同學,是你的初戀嗎?”慕容禛看上去心情不佳,她盡可能說得調侃一些,如果他笑而不答或者說是,她就可以乘機打趣他一番。
“不是。”他肯定地說,表情有些冷漠。
“哦。”她有些無趣地吐了吐舌頭。
他看著畫中的背影,忽然笑了笑,聲音有些落寞,“其實,結婚就是找個伴,如果娶不到最喜歡的人,那就找一個合適的人結婚。”
他的話讓她似懂非懂,聽上去好像有些道理。
結婚就是找個合適的伴,她在心裏念著。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作品,不知為何,畫中的那個背影越看越覺得眼熟。
她想起慕容珩的畫也畫得很好。那個時候在清平,他無事便常常在屋子裏畫畫,兄弟倆在作畫上倒是都很有天賦。隻是畫如其人,慕容珩畫的多是水墨山水,他的畫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大氣,慕容禛擅長的是西洋油畫,他畫的大多是人物,他的畫和他的人一樣細膩質樸。她來慕容府後從未見過慕容珩畫畫,大概他實在太忙了,再也沒有畫畫需要閑適的心情了。
她發現,從漪翠園回來後,慕容珩的一言一笑都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頭,無論她在做什麼,看到什麼,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慕容珩,這個他喜歡嗎?如果他在這裏,會是什麼表情?這個時候他會在幹些什麼………
愛人的心大抵就是這樣罷。在清平的時候,她愛上的是一個單純的異鄉青年容諾,而現在,慕容珩如此活生生地將他的全部展現在她麵前,他的抱負、他的睿智、他的激情與無奈,他已經完完全全入侵了她的靈魂、絲絲縷縷地滲進了她的血脈之中。
或許上天注定她要用三年的流離來換取對他愛的升華。
八十八. 驚逝
慕容珩回來後變得很忙,整天都在各分號間奔走。
隨著阜軍的節節敗退,所有人都認為奉軍攻入滄州是早晚的事情。濟慈堂的各個店鋪雖然還是在照常營業,櫃上和各號的存貨卻在逐日減少,慕容珩暗地派人將各號的成藥和藥材的存貨都轉移到了隱秘的地點。
沐紫的生活回到了原來的軌跡,她變得有些謹小慎微,尤其是和慕容珩一起出現的時候,她總是站得離他遠遠的,表情平靜,目不斜視,竭力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