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滑下,“敏兒…敏兒……麻煩你照應一下…”
沐紫知道敏兒定是他們夫妻的孩子,心中酸楚難當,用力點頭,含著淚柔聲道:“你放心,我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
慕容禛感激地望著她,滿是血汙的臉上笑容清澈無瑕,“謝謝。”
他轉頭去看一旁的玨瑩,目光傷感而歉疚,“我…對不起玨瑩,…是我連累了她…”他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張著嘴發不出聲音,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沐紫流著淚抱緊他,把耳朵貼在他唇邊,聽到他說:“把…我們…在慕容宗祠…合葬…記得帶…孩子來上墳…”
夜風帶走了他最後的聲音,他側頭向著妻子的方向,安靜地停止了呼吸。
沐紫替他闔上了眼簾,發現自己的一隻手不知何時被慕容禛拽在手裏。
她攤開手,一把黃銅鑰匙在她手心釋放著溫潤的光澤。
“沐紫…”蘭彥顫唞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我…我真的不知道是玨瑩…”他痛苦地說。
沐紫猝然回頭,眼中淩厲的冰冷刺得他齒根發顫,她眼眶通紅,咬牙擠出幾個字,“你這個殺人凶手!”
蘭彥跪倒在玨瑩麵前,兩隻手重重地扇著自己的耳光,痛哭流涕,嘴裏重複地說著三個字,“對不起…”
“你不要惺惺作態了,隻會讓我覺的惡心!”沐紫寒聲道,“你再不走,我會殺了你!”
“沐紫…”蘭彥茫然地喚道。
“滾!!”沐紫的胸腔裏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聲音黯啞得連自己都心驚。
蘭彥怔然往後退了一步,心中萬分悔恨,此刻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外麵的街道上傳來軍靴踏過的整齊聲響,他望了眼沐紫和地上的玨瑩,含恨轉身離去。
沐紫呆呆地坐在地上,大腦中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忽然如夢初醒一般喃喃道:“敏兒…..敏兒…….”
身後的大衣櫥晃動了一下,裏麵發出“悉索”的動靜。
沐紫疑惑地從地上爬起來,停頓了片刻,猛地拉開了衣櫥的門。
隻見小鴻頭發散亂地蜷坐在裏麵,睜著驚恐的大眼睛望著外麵。
她滿麵淚痕,嘴唇已經咬破,血沿著嘴角蜿蜒下來,應是在衣櫥裏目睹了外麵的一幕慘劇,強忍著心中的悲痛。
她的懷裏抱著一個一歲多點的男孩,一隻手緊緊地捂著男孩的眼睛,不諳人事的男孩並不知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父母,竟在她懷中睡著了。
院子裏有零亂的腳步聲,順子和衛管家焦灼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二少爺,二少奶奶!”他們穿過一片狼藉的院子,一路驚惶地大聲叫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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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的亂民暴動僅僅持續了一天就被從城外趕來的阜軍增援部隊撲滅了,城市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味和人人自危的緊張氛圍。
阜軍抓了幾十個參與暴亂的亂民下獄問罪,蘭彥從中逃脫,蹤跡渺然。
逃出城外避難的人紛紛返回了家園,人們渴望盡快忘記這此暴亂帶來的心靈創傷,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而這一切對於曾經顯赫一時的慕容府而言已是不可能了,一場浩劫過後,慕容府幾乎成了一座慘不忍睹的廢墟,它後麵的山頭上增添了兩座新墳。
沐紫久久地立於墳前,仿佛石化了一般。
直到慕容禛和玨瑩落土為安,她仍無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