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空理會他,後來就不知道老匹夫的屍體衝到哪裏去了。」

顏玉函低低道:「渺渺,你殺李如山是要為父母報仇是不是?你爹叫林崢,曾是李如山的結義兄弟?」

林渺霎時紅了眼圈,咬牙道:「不錯。我爹與李如山本是同鄉,十幾歲時就和他一起從軍入伍,對他敬若父兄生死追隨,而李如山為人陰狠,為立功升官不擇手段。

「有一次,我爹和李如山在對他二人有知遇之恩的梁義副將的率領下,突襲敵軍打了勝仗,李如山為了爭功,竟將不幸中箭受傷的梁副將推落懸崖。戰後論功行賞,李如山被提升為副將,可憐梁義卻無辜身死,屍骨無存。

「李如山自以為做得隱蔽,卻不料被恰好經過的我爹看在眼裏。我爹無比憤慨,認清了李如山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豺狼本性,遂與他割袍斷義,絕了兄弟情分。

「然而李如山擔心殘害梁副將之事被我爹透露出去,就對他暗生殺機,偽造證據收買小兵,汙蔑我爹通敵謀反,我爹百口莫辯,被迫逃出軍營,帶著我娘和不滿周歲的我四處躲避追殺。

「我們一家三口過了好幾年顛沛流離的流亡日子,後來不幸還是被李如山找到。當時我才八歲,眼睜睜看著李如山用鬼頭大刀先後將我爹娘的頭顱斬下……」

林渺悲從中來,淚如雨下。

顏玉函何曾見他如此悲傷,心中當下又疼又憐,握住他顫唞的手柔聲勸慰:「渺渺,別太難過,一切都過去了,李如山已死,你爹娘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不!這種死法太便宜他了!」林渺吼道,狠狠抹去眼淚,「我要親手割了他的頭祭奠我爹娘才行!」說罷甩掉顏玉函的手起身就走。

顏玉函拚力站起來,再次一拉住林渺的手急道:「渺渺,別激動,沼澤地晚間不能亂闖,等明日天亮再找也不遲。」

林渺此時滿腔悲憤失了理智,哪裏聽得進去,將顏玉函猛力一推,叫道:「你讓開,不用你管!」

顏玉函本就站立不穩,被他這一推後,當即一個趔趄,重重摔倒在一片水窪之中。

林渺頓時慌了神,趕緊將他重新扶抱到那塊乾燥的空地,急問:「顏玉函,你怎麽樣?」

顏玉函閉著眼睛,喘熄一陣,瑟縮著虛弱道:「渺渺,我好冷……」

眼下是暮春時節,北地晝夜溫差極大,白天熱得可以打赤膊,夜間則冷得需要著冬衣。顏玉函原本內力深厚寒暑不侵,奈何溺了水後,身體受創抵受力下降,一身濕衣貼在身上本就不舒服,被林渺粗暴對待後更覺委屈難過。

林渺見顏玉函唇色隱隱泛出青白之色,又是內疚又是心疼,稍稍猶豫了一下後,伸開雙臂將他抱進懷中,原本蒼白的臉頰也浮上一層淺淺的紅暈,低聲道:「我,我剛才不是故意的……這樣感覺好點嗎?」

顏玉函頓時受寵若驚,心花怒放,隻恨沒有力氣跳將起來手舞足蹈一番,表達心中歡喜,隻能也努力回抱林渺,將雙手圈在他勁瘦柔韌的細腰上。

二人俱是渾身濕透一般冰冷,但隔著一層濕衣擁抱在一起後,彷佛有看不見的火焰在緊緊相擁的肌膚上燃燒起來,帶來難以言喻的溫情暖意,兩人不由同時戰栗了一下。

顏玉函更是滿足得在心底無聲歎息。之前看到林渺被李如山一拳擊中胸口,沉入水中的一刹那,他隻駭得幾乎魂飛魄散,根本想不到自己水性奇差無比,就那麽一頭紮進了河裏。原來,他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眼前這個少年。

此時此刻,若是真的就這樣被這個人抱著死在他懷中,自己應該也可以瞑目了吧……

二人靜靜相擁片刻,林渺終究有些別扭,低下頭來,卻見顏玉函定定地看著自己,眸光比頭頂遼闊高遠的蒼穹還要深邃,像要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一般。

林渺心中怦怦跳動起來,轉開頭不與他對視,用略有些不自然的聲音道:「怎麽了,怎麽這樣看著我?」

顏玉函啞聲道:「渺渺,親親我好嗎?」

林渺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了,默不作聲。

顏玉函輕歎一聲,斷斷續續異常艱難道:「我,我好難受……頭疼,心口也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越說聲音越低,氣若遊絲,到最後輕到幾乎聽不見。

眼看著顏玉函蒼白的臉上,現出令人揪心的脆弱哀傷之色,眼睛再次無力地合上,劍眉痛苦地微微蹙起,原本攬在自己腰間的手也漸漸滑落,林渺心口彷佛被人紮了一刀般,驟然痛到無法呼吸。

將仇恨悲慟和羞澀別扭統統拋至腦後,十日之約的真相也無須再追究,林渺閉上眼睛,俯身顫唞著吻上顏玉涵與自己一樣冷得沒有溫度的唇。

雖然之前為了搶救顏玉函,林渺口對口為他渡了半天氣,但那隻是非常時刻的非常手段罷了。彼時什麽都沒想,隻是急於將眼前這個人從鬼門關前拉回來,此時卻是不同,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吻,而且是林渺第一次主動親吻顏玉函——盡管是在某人彷佛彌留之際的可憐央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