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裝扮妥當,一行人走出明澈軒時,見寶菱正在拖著大掃帚掃院子。掃院子本是玳安、玳林的活,自從她來了之後,不知不覺中,就成了她每日必幹的活了。
徐昌家的見了寶菱,問曾玨:“大少爺,寶菱要不要帶去?”
曾玨瞧了瞧寶菱小小的身量,大掃帚比她還長一些,也不知她是怎麼擺弄順的。想到她若一個人留在這裏掃地也怪可憐的,頓時生了惻隱之心,便隨意點了個頭。
徐昌家的小跑地來到寶菱麵前,道:“寶菱,別掃了,跟我們一起去吧。”
“去哪?”寶菱見他們個個都打扮得很周整,特別是大少爺,想必是很重要的事,自己隻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哪裏需要跟著去。
“別問了,大少爺心善,想讓你去見見場麵,快放下掃帚,跟我們走吧。”
寶菱聽話地將掃帚立到牆角。徐昌家的再給她捋捋衣裳,順順頭發,就讓她跟在身後,一起來祥慶樓了。
一進祥慶樓,寶菱見賓客滿樓,且一片金碧輝煌的,還有歌舞班在堂下甩袖扭腰、衣袂飄飄地跳著舞。
她哪裏見過這等浩大陣勢,便一直低首尾隨其後。
高夫人見曾玨終於肯來了,便放心了些,臉上漾起了溫和的笑容。當曾玨向侯爺與她行禮時,她竟起身走下位來,牽著曾玨的手,來到他的座位處,說:“玨兒,你是府裏的大少爺,以後凡是這種大宴席,你都不能缺席的,知道麼?”
曾玨懶懶地點了個頭,坐下了。
這時高夫人才端著雍容身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寶菱立在最後,她稍稍抬眼瞧了一下周圍,發現離曾玨最近的是一個女孩兒與曾琨。
至於曾琨,寶菱自是識得的,倒是那個女孩兒她從未見過。聽旁邊的丫鬟叫她大小姐,寶菱猜想著那大概就是徐昌家的所說的最品格端正、知書達禮的大小姐曾玫了。
今日一見,果真是儀態秀美、舉止端方。寶菱還發現,大小姐曾玫與大少爺曾玨長得都很像侯爺,特別是眉眼與神態都極像。
而曾琨則更像夫人一些,粉麵朱唇的,像女孩兒一樣好看,但寶菱見他行為舉止頑劣,很不乖順,遠比不上大少爺與大小姐的氣度,此時曾琨也正朝她這邊看著,還對她瞪眼咧嘴的。
寶菱立馬低下頭,不再亂看了。
“致兒怎麼還沒來,今日是他的生辰,全府及這麼多賓客都是來為他慶祝的,他不知道麼?”曾義恩有些不滿了,臉朝著李蔓娘那處,嚴厲問道。
李蔓娘的臉也些掛不住了,焦急地向門口張望著。其實一大早她就提醒過曾致,不許再出門,隻等著去祥慶樓。也不知何時,又被他溜出去了。她再一掃眼,發現陽暉軒裏可是一個人也不見。
正在她焦急萬分之時,一個八歲的男孩兒滿頭大汗著急地向這邊跑了過來。而伺候他的幾個人跟在他後麵小跑著,手裏捧著他的禮服。
隻見他穿著緊束武衣,精神奮發,跑到侯爺與夫人麵前時一個急弓步止住,先行禮,然後麵顯難色,自責地道:“爹爹,夫人,孩兒有事耽擱了,還請恕罪。”
“所為何事耽擱了?”曾義恩慍著臉質問。
“孩兒每日要隨著師傅學一個時辰的劍法。師傅平常就教誨,不能以任何理由推托或借故懶惰不學。因此,今日即便是孩兒的生辰,孩兒也不敢不遵師言。”
高夫人聽了,盈盈笑道:“致兒如此尊師懂禮,且勤學劍法,我們哪裏舍得怪罪。隻是……不知你拜的師傅尊號是什麼,你且說出來,我們靖寧府也好上門道謝師恩,表上厚禮方為妥當。”
曾致恭謹回道:“回夫人,孩兒師傅的名號連孩兒自己也不知。師傅說,他已隱居多年,不涉紅塵,從不迎門待客,故不肯告訴孩兒他的名號,唯恐有人上門擾了他,還請夫人莫怪。”
曾義恩聽了揮袖,道:“罷了,罷了。你快去後堂將衣裳換好再出來吧。”
一行人尾隨著曾致朝後堂去了。
高夫人隻是沉穩地笑了笑,而薑姨娘聽了這些,撇了撇嘴,哼笑了一聲,她就知道曾致做不出什麼正經事來。
李姨娘的臉色有些陰鬱,她知道侯爺已經很不樂意了。
曾致很快就換好禮服出來了。穿上禮服的他,與剛才的模樣看上去大不同。隻見他束著鑲藍寶石的發冠,後麵的披發濃密黑亮,眉色如墨畫、雙眼澄湛清澈。神色如霞映,見人似嗔似喜,視之而有情。配上華麗錦服,顯示貴氣脫俗。
相貌上並不比曾玨差,隻是他渾身透著頑皮氣性,行為舉止隨意且好動,與曾玨的靜,正好相輔。
曾致先來到他的母親李蔓娘麵前打恭叫了一聲娘,再到薑碧玲桌前行禮叫了一聲姨娘,最後才歡喜著來到自己座位這邊。
在他正準備落席而坐時,他突然想起什麼,來到曾玨麵前,關切地問道:“大哥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曾玨眉頭稍展,微微一笑,點頭應承。在他得病之前,他與曾致兄弟之誼還算融洽,偶爾也在一起玩耍,在學堂時,曾玨還常常指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