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含混不清,帶著濃重的酒氣,在姚遠的耳邊急促的呼吸著。

姚遠心裏一哆嗦,勇哥這是把他當成老亮了。說起來,兩個人一起生活了五年,勇哥從沒有把他錯當過老亮,連單純的叫錯名字都沒有,身體接觸更是僅限於拍拍肩膀和後背,像這樣實打實的擁抱還是頭一次。

“老亮”勇哥抬手去摸姚遠的臉,從額頭到眉眼,從鼻梁到嘴唇,最後停留在臉頰上,不斷反複的摩挲。

姚遠剛要換個姿勢繼續自己先頭的動作——扶勇哥回屋睡覺,就聽見勇哥說,“你回來了,可我老了”,然後是讓人揪心的一聲歎息。

“我老了”勇哥像一個老者一樣,不斷低聲的重複著這一句話,抱著姚遠的手不住的顫唞。

姚遠也伸手抱住勇哥,他願意在這種情景下再次扮演老亮,即使做替身也是最後一次了。

然後兩個人就這樣擁抱著在沙發上窩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

姚遠被日光晃醒,第一眼就看到了勇哥因為宿醉而有些疲倦的臉色,然後聽見他說,“醒了?”

“嗯。哥,我該走了”

“走吧”

魏大勇看著姚遠拽著兩個箱子,關上了門,他的腳步並不快,卻也沒有回頭。姚遠就這麼走了,除了廚房的剩菜,再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魏大勇走進姚遠的臥室,坐在床上,撫摸著幹淨的床單,抽煙。時至今日,當年的老亮和現在的姚遠已經在他心裏在就擰成了分不開的一個人。他真想對姚遠說,“別走了,我舍不得你”,可是卻張不開嘴。他老了,早在15年前,他的心就衰老不堪,怎麼能留住年輕鮮活的靈魂。

6天後,姚遠和勇哥一起來到郊區的監獄;姚遠接方林,勇哥接大黑。

勇哥靠著自己的路虎悠閑的抽煙,姚遠卻焦急並局促的來回踱步。

“放鬆點,來一根不?”

姚遠擺擺手,拒絕了勇哥遞來的煙,笑著說:“我和方林在一起的時候還不會抽煙呢,就不抽了”

魏大勇也了然的笑笑,繼續抽自己的煙。他明白姚遠是怕自己變了,方林不喜歡了。魏大勇能感覺到姚遠的性格裏有很多矛盾的地方,比如他在商場上的狠辣老練,應酬上的遊刃有餘;麵對方林卻純情的可以,永遠都是緊張到幾乎戰戰兢兢,像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夥兒。

鐵門開了,大黑先從裏麵走了出來。姚遠看著大黑,覺得他遠沒有社會人傳說的那樣黝黑,更看不出來他那種在亂戰中淡定自如從不閃躲的煞神氣質,隻覺得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

“初哥”大黑原名叫張月初,隻是因為當年在部隊裏曬的特別黝黑,打架時又下手又黑,被社會人成為“大黑”。二黑原名叫張月末,家裏人都叫他“老末”,可他覺得自己是社會人了,不能叫這麼沒氣勢的名兒,又想接著點自己哥哥的威勢,所以自稱“二黑”。姚遠因為不算社會人,所以還是恭恭敬敬的叫“初哥”。

“你就是姚遠吧,總聽大勇和老二提起你,今兒個總算是見著了”大黑憨厚的笑著,顯得異常的忠厚平和,完全看不出任何戾氣。

隻是聽勇哥和二黑提起過嗎?姚遠有些失落,他多麼希望初哥是從方林那裏聽說他的,不過他早已不是把失落掛在臉上的年紀,依然微笑著,對大黑說:“謝謝初哥在裏麵照顧方林,以後有什麼用得著弟弟的,隻管說話,我隨叫隨到”

大黑是個實在人,也不客套,笑著說:“大勇的兄弟就是我兄弟,都不是外人,我指定不客氣”。

兩個人正聊著,勇哥突然打斷,硬拖著大黑上車,說有事要先走,然後就開車拉著大黑走了,而姚遠則獨自等著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