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從窗口和屋頂滾滾湧出,近距離的煙霧嗆得人咳嗽連連,嗆咳不已。
農莊總共三座建築,其中有一座平常居住的樓,兩旁則是存放雜物的倉庫,現在最中間的主樓已經被燒了大半,因為裏麵堆放著不少的物品,所以燒起來火勢極旺,根本沒法撲滅。
而旁邊的兩座建築,所幸的是火勢還沒有來得及蔓延,於是被倉促趕來的謝青瓏等人迅速撲滅了下來。
但中間那座卻是救不了了。
他們隻能夠看著火光越來越強,逐漸吞噬所有,直到屋子牆壁焦黑,裏麵的東西盡數被化為灰燼。
四下安靜,破敗的農莊裏隻剩下謝青瓏帶著長淵和羿危嵐他們待在這裏,麵前是已經被燒掉的建築。
兩個小時前,謝青瓏帶著羿危嵐他們打敗了守在外麵的護衛們,眼見就要闖進農莊,然而在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是,敵人杜易在發現謝青瓏他們趕過來之後,迅速地潰逃離開,將這個農莊留給了他們。
隻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在這裏放了把火。
現在謝青瓏他們的境況就是,他們雖然成功將農莊給奪了回來,但這個農莊,卻已經不是昔日羿危嵐他們平靜生活的地方了。
頹然跪倒在仍然灼燒著的房屋麵前,羿危嵐神色恍惚,右手緊緊拳握,鮮血順著他的指縫緩緩流淌下來。
而聞惠守在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同樣沉默無聲,隻是眼淚不住地滾落。
兩名農工可憐巴巴地站在風裏,看起來神態蕭索,同樣沒有辦法接受現在發生的事情。
謝青瓏無聲地守在他們身後,隻對身旁的長淵說道:“我去看看四周,看那些人還有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
長淵點頭,看著謝青瓏轉身,忽地問道:“主人是想讓我替你安慰他們嗎?”
謝青瓏腳步停頓了瞬間,沒有回頭:“隨你。”
長淵對著謝青瓏的背影笑了笑,他的笑容總是柔和而令人安心的,到現在也是這樣,不過等到回頭再看向那邊跪倒在地的羿危嵐等人,他很快就收回了笑意,緩步來到他們身邊。
“有什麼話,或許說出來會比較好。”長淵低頭看著羿危嵐,輕聲說道:“跪太久身體受不住的,要先起來嗎?”
羿危嵐眼裏似乎隻有那幢燃燒後破敗的建築,他聽見長淵的聲音,木然回頭,有那麼瞬間視線裏似乎什麼也沒有,仿佛他已經遊離在了現實之外。
但長淵以柔和的目光注視著他,也沒有出聲,隻耐心等待著,等過了好一會兒,羿危嵐才終於艱難地閉上眼睛,嘴角輕輕抿出個無力的苦笑:“我是在這裏長大的,這個世界能有個容身的地方就已經足夠幸運了,我們在農莊裏其實過得還算不錯,我也以為我會在這裏住一輩子……我記得這裏的所有東西,我小時候曾經不小心摔進農莊後麵的池塘,我在那個柵欄那邊曾經磕到過額頭,還有很多……這裏的每個地方,每個地方都有我和家人們留下的痕跡。”
越是在艱難困苦的年代,庇護棲息的所在對人來說感情就越是深厚。
沒有誰會願意在這種環境下流離失所。
羿危嵐在聞惠和長淵的攙扶下起身,雙腿沒什麼力氣,差點再次栽倒,還是後麵的兩個農工過來扶著,他才勉強站穩身形。
羿危嵐看著火光裏的廢墟,苦笑道:“其實我到現在,都不太能相信這裏真的被毀了。”
聞惠著急道:“嵐哥……”
羿危嵐搖搖頭,看得出聞惠是想讓他先不要再說了,但他仍然堅持說了下去:“當時我們被驅逐出農莊,我們也很無助,可是那時候我是能夠支撐下去的,隻要這裏還在,我們早晚能夠想辦法把它奪回來。可是現在不同,當初父親去世之前,把這個地方交到我的手裏,現在……它在我的麵前毀了。”
羿危嵐笑容說不出的虛弱:“它毀了。”
聞惠始終咬牙忍著,看著羿危嵐蒼白的模樣,聽到這裏,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嵐哥,對不起。”
長淵輕輕歎了聲,看著麵前屬於他們的絕望,神態悲憫。
在片荒蕪的地方,這座農莊的確算得上是難得的世外桃源,而現在這個地方被毀掉,這就意味著他們即將告別曾經擁有的庇護,真正麵臨這最嚴酷的生存考驗。
長淵說道:“它雖然毀了,但這還不是結束。”
農莊毀了還能夠再修,地沒有了還可以再種,隻要有人在,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羿危嵐雙眼紅腫,抬眸盯著長淵,這話在別人的嘴裏輕飄飄的說出來,不會有半點的說服力,但不知道為什麼,從長淵的口中說出來,卻仿佛帶著種蠱惑。
羿危嵐正要出聲,不遠處謝青瓏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快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