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兄弟裏,莫媽媽一向最喜歡莫寂。莫桑不知道,莫媽媽死之前,有沒有絲毫預感,而因為小兒子不在身前而傷心呢?小兒子,心頭寶。這是永遠無法彌補的缺憾。讓莫家人唯一以為慶幸的是,莫媽媽死的時候並沒有痛苦。她的臉上滿是安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醫生說這是自然死亡,也是,莫媽媽年輕的時候難產加中年生子,損了身體底子,現在已經七十多了,能這樣死去,也是很好的罷。
莫桑側頭看向他的弟弟,想他自己已經這樣傷心了,何況是和莫媽媽最親近的莫寂呢?莫寂小的時候便總是挨著莫媽媽撒嬌,長大了也沒有疏遠起來,照樣是撒嬌耍寶,總能逗著長輩開懷一笑。
和莫寂已經有三年不見了。這麼久未能見麵,再次見麵卻是因為這種理由。即使以他們的性格,正常見麵也沒有把酒言歡,親熱交談,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場合。更何況,莫寂那麼久沒回來,還不能是因為那種原因嗎?莫桑想到這裏,對著莫寂的神色不由得又淡了幾分。
到如今也隻有客套話可說了。
“你在研究所裏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又完成了幾個項目,還拿了幾個獎。”
“那倒是不錯。”
場麵又冷了下來,一時都無話可說。過了一會,從後麵傳來一個匆匆的很重的腳步聲,隔著老遠就叫著“哥哥”,跑到莫桑的麵前,拿著一束狗尾巴草獻寶似的對哥哥說:
“哥哥,你看!”
莫沉的手放在狗尾巴草的底部,輕輕往上一滑,那些穗子係數從莖部脫離,被風吹散了。莫沉拍手高興得笑著,以為這景很好看。有其中一個穗子從莫桑眼前擦過,擦的莫桑覺得眼睛要流淚,迅速閉上眼睛,緩了一會才睜開眼睛,溫和又冷淡的對莫沉說:
“莫沉,別鬧了。”
莫沉訕訕的停止了歡笑,仿佛也感受到了莫桑心裏噴薄欲出卻又不能發出的怒火。莫桑對自己說,你和個傻子計較什麼?他哪裏知道自己的母親再也回不來了,又哪裏知道,在這片墓地裏,不要笑的這麼開心?
不過是個傻子,縱使已經而立之年,兒子都已上小學,他還是個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更新完了,我刷評論,就看到一個負分,心裏特別難受。寫這個文寫到現在,一年都要過去的,也越寫越不對勁,越寫讀者越少。現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周二就可以完結了。等著標簽打上完結之後,我就再也不要看到這個文了。
☆、賴在這
這一年莫桑四十歲,剛忙完莫媽媽的葬禮。莫寂現在又重新住回了莫家,說是因為為母奔喪,研究所特批了三個月的假期,因此先在家裏住著。莫爸爸很讚同這個決定,妻子死去之後,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孩子都看到眼前時刻注視著,免得哪一天,他也不在了。而這些後輩裏,隻有莫寂是在長期在外麵的。
莫爸爸比莫媽媽小一歲。他們是相親認識的,見了幾麵都覺得可以湊活,於是便在一起了。他們生莫桑的時候,已經算晚育了,到如今,這上個世紀的結合,到現在還沒有維持半個世紀,便被生死隔斷。莫爸爸現在整日都很消沉,以前還每天練毛筆字,或者溜達出去和別人下盤象棋,而現在呢,每日裏隻是躺在花園裏的搖椅上,一躺就是一天,不說話也不笑,搖椅旁邊小桌子上放的茶水,也隻略喝幾口。
這就是莫桑默許了莫寂時隔三年,重新住回莫家的原因。在已經事業有成的莫寂放下`身段的撒嬌賣癡和圍繞下,莫爸爸還能露出個笑臉。現在莫爸爸吃飯都吃的很少,也隻能由莫寂勸著,還能多吃幾口。
莫桑已經交代過莫瑜和莫砂,讓他們多陪陪莫爸爸,好好逗笑他們爺爺,但是收效也不大。眼看著莫爸爸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衰敗下去,莫桑也無能為力。莫爸爸這是等死啊,誰能拉得住?對莫爸爸而言,小輩都過的挺好的,他不在也一樣,就這麼的,沒有求生的意誌了。倒沒有求死,隻是一日一日虛耗著,等著那必來的日子而已。
莫寂求表揚般的溜到莫桑身邊,說他剛才勸動莫爸爸去散步了,陪著走了一圈,莫爸爸的神情都明顯舒緩了。然後他小心翼翼的試探問:
“哥哥,我想辭職,留下來照顧爸,行嗎?”
莫桑不置可否的看著莫寂,知道他是想借機留下來。他最討厭莫寂的動機不純,在每一個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下,總是有對他的窺伺。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意淫對象,無論如何,都讓人愉快不起來。現在這莫家,是莫桑的莫家,主人是莫桑,而莫寂,作為一個有自己收入的成年人,有什麼資格可以要求入住?
偏偏莫桑卻沒法拒絕,單單為了莫爸爸,也非得答應不可。他也不說要不要辭職,隻說了句“你先照顧著,其他的以後再說吧”,便打發了莫寂。
莫桑坐在原地,想到三年前莫寂做的事,還是氣上心頭。
莫寂大學畢業後,仍然留在家裏。莫寂的專業是計算機相關,他說是在家裏一樣可以工作,又央求著莫媽媽說不想離開家。莫媽媽想著莫寂還沒成家呢,現在繼續住在家裏也行,反正家裏也不缺這一口人的飯,於是莫寂便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