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黑色錦麵銀花淺口布鞋。
一條暗紅鑲金絲收腳長褲。
一件寶藍雲紋灰邊及膝短袍。
一截純白暈墨側紮腰帶。
一支烏青半曲串珠纏繞掛著錦袋的煙杆。
一張,英俊剛毅的臉。
不慌不忙,語氣溫潤,揭穿了餘杳,一隻長腿跨上台子,站在了餘杳身旁,是一個年輕男子。餘杳抬頭望著來人,生氣道:“你是何人,本道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在此胡言亂語,汙蔑本道!”
修長潔白的手指抬到餘杳的下巴,“嗞啦”撕掉了假胡子。
“好了,小姑娘,別鬧了,竟比我還像道士,我都要相信了。在下,茅山道大弟子,鍾磬,我可沒聽說師父還收了個叫餘杳的關門弟子。”
鍾磬忍著笑意,“你沒發現假胡子粘歪了麼?”
“原來是個騙子!”
“姑娘家不學好,竟幹這般騙人的勾當!幸好被揭穿了!”
“不要臉!是不是當我們禹城人是傻子!”
“拉去衙門!”
“對!報官報官!”
餘杳打掉鍾磬的手,跌坐在地上,計劃敗露,麵對著眾人嚴厲的指責,臉漲得通紅,眼睛一濕,就要哭了。鍾磬察覺到不對勁,連忙安慰。
“你別哭啊,誒,你別哭。”
“你混蛋!”
“我……別哭別哭……”
餘杳微微哽咽著,台下的人們情緒也越來越激動,衝上來要抓住餘杳。鍾磬騎虎難下,早知道如此就安靜的看著一出戲,逞什麼威風。
“好了,”鍾磬示意大家都停下,“沒錯,前麵的都是她在騙你們,但是有一件事是真的,錢府掌櫃身上,的確有陰氣。”
“我們憑啥相信你說的!”
“就是!你別亂說!她是騙子!誰知道你是不是!”錢崇福剛剛放下心,又聽到這話,可不輕易信了。
“我不是說了,我是茅山大弟子鍾磬,”鍾磬無奈道,伸手從腰間掏出弑鬼令的信號令牌,“你們看,這是朝廷頒的弑鬼令。”
“真真假假,我們辨別不出,一定是唬我們!”顯然受過一次騙的禹城人們不再願意隨便相信他了。
餘杳坐在一旁,淚水晾在臉上,斜眼看著鍾磬。鍾磬扭頭對上餘杳的目光,被狠狠瞪了一眼。鍾磬哭笑不得,真不明白這把火怎麼燒到自己身上了,可若不管這個小姑娘,她會被送到衙門去吧,尤其這個揭發人還是自己,有些過意不去啊。
鍾磬抿嘴不言,甩甩手中的煙杆,從袖筒中抽出一張符紙,翹指彈了出去,然而,符紙並沒有落地,來回盤旋在了人們頭頂之上。煙杆畫著圈,符紙轉著圈,人們的腦袋晃著圈,餘杳“噗”一聲笑了,隨後,那符紙“砰”的爆在空中。
“錢掌櫃,我不曾騙你。”鍾磬望著錢崇福,一字一頓道:“你,有,危,險,了。”
眾人噤聲,紛紛看向錢崇福,錢崇福蔫蔫的垂下腦袋,鬧騰一陣,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
片刻,錢崇福匍在台沿,慌張道:“道長不能見死不救啊!”
“放心吧。”
鍾磬見一切辦妥,轉身,餘杳已經站起來了,剛要說話,一把被餘杳抓住胳膊,力氣之大,疼的鍾磬齜牙咧嘴。
“死道士,斷了我的財路,別想扔下我!”
這次輪到鍾磬哭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你放開!疼疼疼!我都幫你解決這爛攤子了!”
“誰在底下笑的!”
“我……”
“誰多嘴的!”
“是我……”
“誰害我差點被送衙門的!”
“還是我……”
鍾磬可憐兮兮的點點頭,餘杳這才大發慈悲放開了他。挽起袖子一看,指甲印深的見血,鍾磬委屈極了,他第一天下山,喜歡清閑專挑了小城,結果無意路見不平了一下,就惹了事,明明自己沒有錯,卻還要對罪魁禍首負責,順帶解決她的麻煩,被師父知道了,一定會被打死的,可是,偷偷瞄一眼餘杳,如果撂下,現在就會死的!
“看什麼看!”一記白眼。
茅山的廚子梁叔說的果然沒錯,女人猛於虎。
鍾磬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