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居所尋回屍首仍以正夫之禮葬入皇陵。連他的手劄，也藏在皇宮密室，不知曾多少日夜忍不住翻閱。”
馬淩風深吸一口氣，從回憶裏拔出來，靠著牆壁，身體下滑一些，像個無賴般歪了歪頭，“答案是無處去尋了，但憑著這位王夫留下的青鸞聖像和巫術，我才訓出了那些玉人。如何，是否比你手下的將士難對付許多？若能將此種巫術用於戰場上，南楚人如何能夠抵擋。”
陽光透入陰暗的屋內，照到馬淩風身上，他忍不住咒罵一聲，又挪動方位，將自己挪出陽光的範圍。
“不如何。”
馬淩風一愣。
“若是拚盡全力，我自當凱旋而歸，若是全力之下仍不能敵，要以無辜性命作為代價，我情願戰死沙場。”
見她態度堅決，馬淩風反是笑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是尚未體味什麼叫做力所不能及，也不懂得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是什麼滋味，才能如此輕鬆。”
魏雲音撇撇嘴，“或許真的是。不過幸運的是，我根本不懂北巫秘術，也不會去懂，自然沒有用的機會。”
“罷了。我已交代完畢，餞行到這地步，你也算仁至義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對人世早無多少留戀，閉上眼引頸受戮，忽然又想起一事，“武兒他……近來可好？”
魏雲音遺憾地丟開酒壇子，從稻草堆上站起身，“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大皇子，不過，母妃已不在人世，若是舅舅也……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好吧。”
“嗬，那也無法，你總不會在這個關頭上放過我。”
半晌，馬淩風在閉眼的黑暗裏沒有等來脖子上的一刀。
隻等來了魏雲音的一句話，“將軍最大的失敗，就在於不懂揣測人心。雖說將兵士都做成白玉人是個省事的辦法，但不聽話的士兵卻是殺不完的。我心中所想，你又怎麼會清楚。”
犀利的眼猛然睜開。
女將長身而立，長條條的背影垂落在馬淩風麵前。
“我不殺你，等用過午飯，將會有人送你回京城接受三司會審。不過……”她低頭回身瞅了一眼馬淩風，“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你該很清楚。大皇子與皇上之間，今非昔比。唯有國舅爺，能替他洗脫嫌疑。”
明晃晃的光裏揚起來的灰塵將魏雲音的身影吞噬幹淨，馬淩風屈起的腿忽然沒了勁，舔了舔因飲酒而發幹的嘴唇。
他朦朦朧朧地想。
將要回京了。
或許他還能再見到那人。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幾萬字完結，最近會抓緊更新了－０－
☆、第四十章 流江濤濤
並州的天說變就變，晌午過後，大風吹得門板直響。頃刻間大雨如注，串成線的白亮雨珠將天地連成一片。
兮江大橋被風吹得直哆嗦，發出難耐的呻／吟聲。
押送馬淩風的事情越少被人知道越好，魏雲音挑了兩個人，幹戚和蘇峰。這時候來到橋邊，等著送走馬淩風的馬車已經停在大橋另一端。
她眼珠子一動，想了又想，從幹戚手頭奪過來鎖住馬淩風雙手的鏈條。
“雨太大，你和蘇峰在這兒等我，我一個人將他送過去即可。”
雨聲鋪天蓋地，要用吼的，幹戚才聽得清。
天地蒼茫，恍若隻剩下他們四個，魏雲音把兜帽往頭上一拉，牽著鏈條踏上濕漉漉黑得跟鐵一般的橋板。
兮江大橋在風雨中晃動不已，得用手抓著兩側鐵索，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幹戚一瞬不瞬地望著橋上的人，雨水模糊了視線，一個閃神見，大橋中間的橋板一側，似乎有團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