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1 / 3)

看。

隻因那個人,當初沒來得及看。

等一隊人分完粥,隨行的護衛按照計劃分批休息,三分之一靠在樹下迅速入眠,三分之二醒著卻也沒人敢說話,沒有人在看南舟,南舟卻清楚,他們的任務是他,每個人都在豎著耳朵監聽他的一切。

忽然覺得困了地打個哈欠,南舟站起身,略長的大氅拖曳在地上,車夫低身捧起下擺,將他送向馬車,走到車前,他停住腳。

一陣尖銳的鳥叫,在夜裏顯得突兀而不合時宜。

倏忽間那聲音靜下去,像從來沒出現過。

他困頓地揉了揉眼睛,露出來的表情像孩子樣迷茫,低低說了一句車夫聽不懂的話,“快要見到你了,你看,沒有你在,我也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公子?”

“無事。”他抱歉地笑了笑,鑽進馬車裏很快就睡了過去。馬車什麼時候再上路的他都不清楚,隻是似乎做了美夢,夢裏都掛著甜蜜的笑。

得了南征的諭令,魏雲音本不必上朝。不想第二日天剛亮,宮裏就來了人,讓她收拾一下進宮見駕。

雖然滿腦子稀裏糊塗的,但做皇上就是可以任性妄為,想什麼時辰見什麼臣子,都是應該的。為人臣子的,就該毫無怨念地起床洗漱更衣……

如果黑著眼圈拉長著臉也算是毫無怨念的話。

等魏雲音被塞進轎子裏,隨著轎子的上下顛簸,忍不住又打了個盹兒。快到宮門前,心頭不知為何突突地急跳,她撈起簾子往外麵看了看天,天陰沉得很,烏雲罩頂像是要下大雨。

她把頭往轎內的軟墊上一靠,再要睡卻睡不著了,隻能熬著等轎子停下來。站在宮門口回望來時的僻靜小路,寂靜的宮道上青石路灰黑的顏色跟天色無差。

弓身候著的公公請她入內。

魏雲音卻蹙著眉想什麼事情想得格外入神,被人叫了好幾聲才回過神,她心頭亂,不知道是什麼事,就更亂。

今次不是在暖閣。

也不是在宣室。

而是在久未啟封的鈺蘭台。

塵封已久的鈺蘭台,用了足足三日才收拾出舊時風貌,的一星半點。引路的大太監在殿門外停下腳,垂著頭露頂紗帽給魏雲音看,尖細的嗓門兒扯起來,“皇上,魏將軍已到。”

裏頭悶悶的“嗯”了一聲。

太監做了個“請”的手勢,掛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等人進去了才直起老腰,渾濁的琥珀色眼珠轉起來有幾分難得的精靈勁。對麵抬頭好奇順著魏雲音進去時掀起的一道門縫望過去的小太監腦袋上猛挨了一記,迅速低下頭,就聽大太監嚴厲而壓低了的訓斥——

“小兔崽子瞅什麼瞅,今兒忘了把眼睛擱屋裏,回頭少不得剜了你的眼!”

小太監怯懦地咬著嘴皮,低低又說了句什麼。隨著門“吱呀”一聲在身後被關起,魏雲音也聽不得了。

走過二道門,她不急著進去,在朱紅的木頭架子上發現了個稀奇玩意兒,一時挪不開眼。

是一尊銅造的仙鶴,細長的脖頸蜿蜒著,姿態愜意地停在木架上,仿佛棲息隻是短暫的,它隨時都會振翅飛去。

裏間忽然傳出來一聲大笑,一麵得意洋洋地說了句,“叫吃。”

之後是落子聲。

但隨即傳出來的人聲,卻叫魏雲音整個身體都僵硬住,那個悅耳得如同昆山玉碎的音色太熟悉,“是草民棋藝生疏,多年不曾與人對弈,讓你笑話了。”

“誒,這可是朕頭一次贏你。”話聲像是戛然而止,烈帝本興高采烈的聲音驀然沉寂了片刻,伴著苦笑接道,“除此之外,可一次都沒贏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