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我看著床對麵牆上的藍色海豚掛鍾,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油然而生,那種感覺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總之,不太愉快。我已經連續十多天在這樣的時候起床了,有人說我一定是病了。
我很少出門,每天在家裏做著許多無聊的事情,偶爾到街上看看,無非是老大爺在我姨奶奶家的雜貨鋪前下棋,不知誰家的孩子在街上吹泡泡。有時候運氣好了,還會看見一群狗朝南溜去,或者是張大爺門前有兩隻公雞在打架。假如碰上公雞打架我就看一會兒,要是碰見別的就直接回去了。這麼年輕的我,已經過上了大爺們的生活。
辭掉工作已經一年了,我已經在家裏閑了一個月零三天。每天走過來走過去,看看電視劇、電影,看看書、寫點東西。唯一不會做的就是上網聊天,其實有時候連電腦都懶得打開,總覺得那實在太無聊了;也或許是我以前花在上網上的時間太多了。
淡藍色的窗簾爬著淡藍色的曼陀羅花,它們長著細長的花藤,從牆角一直往上爬,爬到了房頂,從天花板上鑽了出去,我似乎可以聞得見有一種花香彌漫在臥室裏,那種感覺隻能細細體會,不是能用任何語言可以說得出來的。窗簾還遮著塑鋼做的窗戶,從天花板一直垂下來,像少女長長的裙。陽光從窗簾旁邊的縫隙中頑皮地鑽了進來,打得牆邊明晃晃的。看來今天有個頂好的天氣,我心中暗暗想。
已經醒來快半個小時了,我依然躺在被窩裏,上大學的時候我還沒有這樣的借口,直到畢業後才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實習的時候我偶爾看到一本養生類的書,書上說早上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先別著急起來,不然有時候大腦缺氧會導致眼前犯暈,最好躺上一會兒再起來,這樣對身體最好。我一直信奉這種生活哲學,或許它成了我偷懶的理由,某種逃避的借口,但我並不責罰自己,或者感到有一絲難為情。我估計是不想起床,總感覺被窩裏要比別處踏實、安穩的多,這裏隻有我自己,完全屬於我的空間。但是也應該起來,我都好久沒有呼吸過新鮮的空氣了,再不出去,馬上就像床底下的牆角一樣,長出了斑斑點點的黴。
故鄉已經斷斷續續下了一個月的雨,偶爾放晴了,陽光也隻是像客人一樣來一會兒便走了。說實話,我十分討厭陰雨連綿的天氣,每到下雨的時候總感覺心中有一口氣憋著,想呼出去但怎麼也呼不出去;總感覺南宋末期的詞人都是在那樣一種頹廢的氣氛中寫出了亡國的詞。雨天也確實讓我心情不佳,我很難明白魯迅弟弟為何那麼喜歡雨天,書房叫“苦雨齋”,還寫了一本散文集叫《雨天的書》。這本書我在上大學的時候試圖讀過,終究因為自己的興趣,讀了不超過十頁。或許正是雨天的無聊才有了時間去想或者寫一些東西。我太笨了,沒能很好的利用雨天,我最近經常這麼想。
我媽從來不叫我起床,別人更不關心。記得剛回家的時候,我媽還叫我,說早飯不吃就涼了。她起先叫我幾次,可是我每次起來吃完早飯就又回去睡覺了。後來我媽就不叫了,我也不吃早飯了,一覺睡到自己腰疼為止。有一次我也問過我媽為什麼,她說,我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哪有這樣的行為,起初叫是因為感覺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後來就覺得傳出去給人笑話。我們村莊的像我這麼大的孩子,人家的孩子已經可以喊我叔叔了。我媽不叫我,她說,我是大人,應該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麼,自己的責任是什麼。談到這一點,我真是特別感激我的媽媽,她從來都是用一種道理去教育我。別看她沒怎麼讀過書,但是她的教育方法要超過其他的人。
我也很喜歡我媽這樣做,她讓我知道自己的任務與人生目標是什麼,不至於太過懶散;也特別高興的是,沒人在我耳邊嘮叨,我的腦子相對不是太亂。
爬起來的時候,我把窗簾卷了起來,紮成一束花的樣子。一陣刺眼的陽光進來,我下意識用胳膊遮了眼睛並且退後幾步。其實就是這樣,有時候你狠喜歡某種東西,然而它就是不會出現,當你已經放棄的時候,它莫名其妙的就出現了。盡管很刺眼,但我還是很喜歡。看見陽光我就想充了電一樣,頓時感覺有了活力。
天氣好得不得了,讓人難以形容。瓦藍瓦藍的天空上沒有一絲白雲,偶爾一群白鴿飛過,隱約中我可以聽見白鴿尾巴上風筒發出的清脆的響聲。我們這裏有幾家養鴿子的,經常可以看見白鴿在村莊的上空繞來繞去。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大海?此刻望著藍天就像看著大海,飛翔的白鴿就像大海裏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