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裏喊了幾句:“誰在家裏?”然而沒有任何回答。看來屋子裏隻有我一個人,爸媽肯定都去田裏了。
我也懶得吃早飯,不是沒有這種習慣,而是有人做就吃沒人做就算。吃早飯雖然隨便,但是有一個習慣我一直保持著,從上大學到現在。每天早上起來,不管什麼時候,洗臉、刷牙、洗頭,這三件事必須做,從大二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認為一個不注意個人形象的人,以後出身社會也不會有什麼作為。盡管我現在還是一無所有,但我知道隻要一直將這種優秀的習慣保持下去,就一定會有所成就。養成一種良好的習慣很難,毀掉一種好習慣頃刻之間。或者,哪天就有餡餅從天上掉了下來。天上掉餡餅的時候也是看人的,假如一個餡餅掉在一個很髒的人身上,那餡餅得多惡心。
洗涮完畢,我翻開衣櫃,找了一些幹淨的衣服趕緊換上。身上的這些估計快要發黴了,我拿了一件聞了聞,差點沒把自己惡心了,我很難相信,自己居然會有這種情況出現。衣服當然是我自己洗,我可不想讓我媽洗,她在田裏本來就很累了。我換上了一件白色的短袖體恤衫,洗得有點兒發白的短牛仔褲,還有一雙黃色網麵運動鞋。這是極好的搭配,我上大學的時候經常這樣搭配,有時候能吸引很多異性目光。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在天空特別藍的時候,白色物體顯得尤為突出,尤為精亮。
我應該到田裏幫我的父母幹活兒,可是從我回來一直都在下雨,今天才放晴第一天。我試圖說服自己今天就去,但最終還是決定一會兒先出去看看情況。我也決計明天一定下地,做一個關心糧食關心蔬菜的好孩子。
對於莊稼地裏的孩子,田地裏的那點活兒早就學會了。我從六歲的時候已經自己背著鋤頭下地了,每天下午放學回家,我就直奔田野,父母在前麵,我在後麵,我隻是出力少而已。除了下地除草,我還放羊,放牛……我家種地現在已經很少了,夠一家人吃就可以。
家裏的院子很大,出了房門就是整片藍天,不像我在大城市的時候,家裏永遠隻有四角的天空,即使出去了,天也是灰蒙蒙的。院子西邊有兩顆參天白楊,據我爸說這是我祖爺爺小時候種的。他的話似乎可靠,我們家這兩棵白楊可謂古木參天,樹冠像一把大傘,將院子的很大一片遮住,隻在地上留下斑斑駁駁的影子。有一年有幾個外地商人來了,說要以不菲的價格買走,但我爸一口拒絕了。夏天我們一家子從來不在家裏吃飯,搶著占最陰涼的地方,真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啊”。
我父親是一個愛花的人,除了院子裏種一些蔬菜外,還有一個特意種花的“人間四月天”,名字是我起的,每次看到那些花我都暗暗得意。四月天裏麵全部種滿格桑花,格桑花有兩米多高,五顏六色的花朵在陽光下靜靜地綻放。我見過西藏的格桑花,由於環境的不同,兩種花呈現出完全不同的美。
每到夏天暑假的時候,格桑花就開了,這種花在我故鄉幾乎到處都是,校園裏、馬路上。
我整理好衣服就出去了。出門不遠就是野外,一片新綠照耀眼前,我為自己的懶床感到後悔,假如早些起來,早就可以和樹林裏的鳥兒一起唱歌,可以讓露珠爬滿腳背,那種清涼的感覺隻有在鄉下才能體會的到。現在太陽已經將露珠烤幹了,鳥也隻是三兩隻在沙棘林裏亂飛。
朝自家地裏走了不到五分鍾我就迎見了回來的爸媽。他們手裏拿著鋤頭,鞋子上掛滿了泥巴,老爸還像以前一樣,嘴裏叼著煙。我已經勸過他無數次了,可他總是笑著說,好不容易學會了,戒了太可惜。我簡直不能忍受他的這種理念,起初還為此和他生過氣,後來幹脆想起來才說說他,也從來不看他的態度了。
“來幹嘛啦?”我媽說。
“沒事過來轉轉。”我說。
“來這裏有啥好的,不如在被窩裏睡大覺吧。”我媽笑了一下說。我爸也跟著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我知道自己確實做得不對,可畢竟是我爸媽,他們很快就岔開話題,給我一個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