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辭職之前心情極度低落,那是我二十多年來經受的最大打擊。誰也不會想到,就會有那麼一天,讓你的生活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我看天空,天空是灰色的,看玻璃,玻璃是灰色的,什麼都是灰色的,自己的世界全是灰色調。我感到周圍就像冰一樣刺痛著我的身體。我不知道該用一種怎樣的方式解除這種痛苦,是不是我永遠不會再有快樂。也真的很難解釋,為什麼一個人為了一個人居然可以如此作踐自己。有時候愛的深了就是一種病。
安迪安德魯斯說:“一個完整的青春,至少應該有兩次衝動,一次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對於二十四歲的我來說,再言青春二字感覺有些牽強,可畢竟也不太晚吧。若按照安迪安德魯斯所說,我的青春裏還缺一次衝動。
一個周五下午我向經理提出了辭職,經理不解地問:“林峰。給我一個客觀理由。”我預先知道辭職肯定不容易,但沒想到經理居然如此淡定,他安穩的表情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像往常一樣整理資料,根本不看我。傳媒行業就是這樣,每天發生的東西都很多,我們搞宣傳的必須每時每刻都得盯住時下的商業元素。我被經理的淡定鎮住了,拿著辭職報告的右手有些微微發抖。
我站在經理辦公室裏半晌沒有說話,原本健談的我瞬間變得呆如木雞。於心有愧的時候或許就是這樣,經理平時對我很好,公司給我的待遇也不錯,我在這個要緊時候這麼做確實有點不太合適。
“你說。”經理冷不丁的又冒出這麼一句,依然在整理手頭上的資料。他慢慢拉開辦公桌右邊的抽屜,取出一支煙,在桌子上敲了敲。
“老王。還是別抽了。”我壓低聲音說。整個公司裏隻有我這麼稱呼他,上班稱經理,下班我就叫老王。們不僅僅是上下級的關係,更重要的是好朋友甚至是兄弟的關係,從我來到公司第二個月後,和他相處就越來越好了。
“對。你見過我上班時間抽嗎?這是原則。”經理站直身子看著我,他的眼睛黑而大,發出閃亮的光。那好像是你站在黑暗中,忽然看見了兩隻明晃晃的東西盯著你,讓你無處逃離。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在一秒之內死亡。
“你是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這是怎麼啦?請假三天也就算了,怎麼回來就談辭職?你在公司情況怎樣你不清楚嗎?公司有虧待你嗎?”經理一連串的問題冒了出來,顯得有些生氣。我的腦子似乎有千萬根筷子在攪動,說不上任何話來。
經理把煙點著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滿屋子的青煙。他咳嗽了兩下,接著又吸了一口。我走到窗前,打開了換氣扇。
“老王。我真的想離開一段時間,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我的心思不在工作上,心情很糟糕。假如還在公司上班,我怕因為我的問題給公司帶來不必要的損失。所以……”說完話的時候,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所以就辭職是吧?”經理瞪大了眼睛問。說完他把百葉窗關了。
“有問題可以說說。再說可以請假回去調理一下,非要辭職嗎?先不說下文,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或許我可以幫幫你。”經理說話的語氣很平和,最初的那種溫柔又迎麵而來。經理就是這樣一個人,所有的問題他都可以解決。正是因為經理的好,我們部門的所願員工都積極努力工作,表現出來的團結氣質是其他部門所不能比的。在那一刹那我有收回辭職申請的衝動,但我還是忍痛堅持了。
“謝謝了。我想我的事情讓我自己解決吧,不想給別人再添麻煩了。我清楚我自己,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狀態。”說話的時候,我轉動了眼球,將淚水咽了回去。
“再?”經理苦笑了一下,轉過身看著窗。“看你如此堅決。我也不強留了。什麼時候想回來,火花依然歡迎你。”經理說。說完他轉過頭來朝我微笑了一下,那個微笑是我在那一段時間裏見到的最溫暖的東西,它讓我冰冷的心有了一絲熱氣。
將自己的東西交代好我就去財務部結算工資。公司多給了我三個月工資,我知道在我出去的時候經理給財務部打了電話。難得我能遇見這樣的公司,遇見這樣的經理,是我欠了火花傳媒。
天是海藍色的,飄著慢悠悠的白雲,一架飛機飛過,發出一陣隆隆聲。好像它能帶上我,一起遨遊世界。
我小時候最喜歡幹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天上的飛機。記得那是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們正在上語文課,突然一陣隆隆聲傳來,聲音很低,心想它一定是個大家夥。我還沒有近距離見過大飛機呢,以前見過的都是很小的一點從頭頂飛過,還未來得及看清它的真麵目,飛機已經消失了。因為個頭高,我坐在最後一排,聽見隆隆聲的時候我像田野裏的兔子一樣衝了出去,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平時也根本很少有大飛機的,最起碼目前沒有見過。飛機果然很大,飛得很低,從東往西一直飛,差一點把二蛋家的煙囪撞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