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1 / 3)

“很多。第一道,是很小的時候,我偷偷跑進隻有當家能進的祖祠,被父親抓住後打的,那一次我十天沒有下床,後來,我坐上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名正言順地進去才發現父親不想讓我看見的是後堂的那口薄棺材,那是為每一任當家備的,現在也就是為我備的。”思緒仿佛已經飄遠,解語花停了很長時間才續道,“第二道,是四歲,我拜入師父二月紅門下學戲,一天貪睡起晚了沒有練功被師父打的。那一次我跪了三天三夜,如果你現在去那個院子,還可以看到中庭地上的兩個小窩,那是師父恨鐵不成鋼,為了警示我用拳頭砸出來的。”黑瞎子靜靜聽著,解語花語調中的強自歡笑讓他的心像被揪住一樣地疼。

“第三道,是第一次帶人去挑場子爭地盤的時候,那時候解家已經勢微,除了拚命沒有其他路可以走。我隻帶了11個夥計,死了八個,殘了兩個,還有一個傻了,我提著他們老大的頭出來的時候,感覺連天都不一樣了……那是我第一次沾血。”

黑暗中仿佛有刺鼻的血腥味彌漫開來,解語花握緊了拳,閉上眼睛試圖逃出那天的回憶,深呼了一口氣,他續道:“第四道……”

身後的人在這一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溫熱的胸膛緊緊地貼上後背,有清晰而有力的心跳透過接觸的肌膚傳過來,黑瞎子緊緊地抱著他,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別說了,花兒爺……”

別那麼狠心,把自己早已斑駁的心拿出來再撕裂一次,若你已經不能為自己而活,至少讓過去僅僅停留在那塊傷疤,在我麵前,隻希望你是解語花,那個堅韌強悍、老九門最有出息的少當家。

不知過了多久,當彼此的心情都有所平複,小花在他懷裏動了動,頭頸往前傾,黑瞎子詫異,問道:“怎麼了?”

半起身,解語花偏過頭來,邊疑惑地道:“有什麼東西,梗著我的後頸。”

黑瞎子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脖子,順著鏈子摸出一個圓圓的玉石樣的東西,解語花看見了,伸手來摸,邊不解地問:“這是什麼?”

“瑪瑙。”

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方試探地問:“紅色的?”

“嗯。”黑瞎子應了一聲,續道,“櫻桃紅。”

瑪瑙光滑的表麵上還帶著黑眼鏡溫熱的體溫,雖然昏暗中根本看不清顏色,但解語花卻覺得自己甚至能清楚地回憶起它的紋理。

“你竟然還戴著……”

聲音太輕黑瞎子沒有聽明白,便湊近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回神的小花輕笑了一下,轉移話題道:“沒什麼。話說回來,我一直很想問你,你跟秀秀是怎麼結識的。”

提到秀秀,黑瞎子整個人明顯地輕鬆起來,他咧著嘴,笑道:“那也不過是幾天前的事,霍家小姐是我搶下的第五位花魁。”注意到解語花身子一僵,他不禁好奇地低頭問,“那晚老九門的活動解當家的似乎沒有出席?”

“沒有。”解語花麵不改色地否定掉,續問,“你就因為搶了‘她’一次,就肯為‘她’舍命?”

黑瞎子沒回話,這話從解語花口中問出來,他不免以為是一種試探和挑釁,收起了方才的溫和與慈善,黑瞎子湊近了抵著解語花的額頭,灼熱的呼吸囂張地噴在他唇瓣:

“她是我認定的人,花兒爺。”你也曾經是我認定的人。

這後半句被含在嘴裏,終究沒有說出來。

解語花在黑暗中捕捉著那雙癡情的眼睛,一時間無言以對。事實的真相太出乎意料,又太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