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陷入了長久的昏睡。
期間僅僅被驚醒過兩次,第一次看到了王八邱等人被不知名的怪物頃刻間撕成碎片,之後一次,是解語花他們來。
“我不知道是怎麼躺到棺材裏的,被驚醒了之後恍惚聽到你的聲音,我想喊,但是沒有辦法出聲,也沒有力氣坐起來。棺槨外麵的械鬥持續了很長時間,然後終於安靜下來,我以為所有人都死了,卻有一雙沾滿了血的手撫上了我的臉。”秀秀仰頭看著天空,平靜地道,“他帶著墨鏡,全身的傷口都在冒血,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他呆呆地對著我,看了很長很長時間,然後笑著說,‘原來不是你,是他,是他’。”
解語花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幾乎不能夠呼吸,他沒有想到黑瞎子竟然強到這個地步,所有人都死了,但他可以活下來。
但也因為活下來了,所以才會知道全部真相。
“他沒有再理會我,而是坐靠在棺槨旁邊自言自語起來,我起先聽不懂在說什麼,但他反反複複就隻重複那麼幾句,我聽多了就記得了,他說……”
“原來他腰上的疤,是那朵海棠……怪不得皮膚會凹凸不平,他是就著已經有的紋路,添了一朵花……
原來我在窗戶縫裏看到的那抹豔色,也是那朵海棠……
真好,他說一輩子不能讓人看到的東西,卻給我看到了……
怪不得他知道是紅色,他當然知道是紅色,他含了那麼久,又怎麼會不知道……
昨晚,他就明白了吧,我愛的究竟是誰,那為什麼不說呢,明明就在咫尺的地方,又為什麼不說呢……”
“我當時的神智很恍惚,他念叨久了我心煩,就問他什麼是紅色?他就從脖子上扯出這個給我。”秀秀從包裏拿出一顆被繩子拴起的瑪瑙石,放在解語花手心,溫柔地續道,“小花哥哥,他說如果……就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
黑瞎子吃力地撐著棍子站起來,對趴在棺槨上看著他的秀秀說:
“霍家小姐,你是他最後一個青梅竹馬,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出去,不然他一個人孤零零在世上,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太苦了。”
墓門由整石製成,厚約一尺(33厘米),憑一人之力妄想移動分毫,解語花知曉這一點,所以他在嚐試了三天、弄壞了所有的工具之後絕望了。而同樣對這一點心知肚明的黑瞎子卻不然,重傷之下並未輕言放棄,他拿著撬棍爬到了墓門邊,先是撬,在棍子斷了之後就砸,當棍子也無法使用之後就用手扒,雖然他扒上十幾下都不見得會有石塊落下來,但依舊沒有停止這機械的動作。
秀秀在他身後看著,不知什麼時候淚水已經氤氳了雙眼,她虛弱地勸說道:“我們出不去的,你別傷自己了……”
“不行,我出不去不要緊,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死了也沒人會傷心掉淚。”那個男人沒有回頭,手上動作也不停,隻痞痞地應道,“霍小姐不一樣,你身後是整個霍家,他需要你的扶持,所以就算不為了你,為了他,也要救你。”
“為什麼,你為了他,為什麼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黑瞎子摘了墨鏡扔到一邊的地上,苦笑著道:“我是瞎子,他說的沒錯,麵具戴得久了就真的摘不下來。我以為自己可以看清,其實卻瞎得連他就站在麵前都沒有認出來,所以我沒有辦法怪他瞞我,隻後悔在火車上對他說了那麼多冷漠無情的話。”滿是鮮血的手無力地垂下,放在腿上的棍子斷肢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黑瞎子脫力地靠在身後的墓牆上,仰頭看著墓室頂,歎道,“錯過是我自找的,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不過他應該聽不見了。霍小姐,瞎子死了是要下地獄的主,如果連累了你被閻王爺擺臉色,您可別見怪。”
“胡說,老九門的人又能清白到哪裏去。”秀秀苦笑著抹了抹眼睛,轉移話題道,“說起來,剛剛你一直在念叨的,什麼海棠,紅色的,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