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這裏,她才能夠放下所有的警惕,自在放肆的宣泄自己的情緒。

如今……你們也還在這裏,沒有丟棄我嗎?

阿瑄哭了一會,眼神漸漸清亮,抹幹眼淚,重新恢複笑嘻嘻的模樣:“怎麼不喝酒了?那梨蕊釀實在美味,我差點不能自拔了。”

常櫻語塞,喃喃道:“小姐……你最後喝的那些……是醋……”

阿瑄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拍著胸腹幹嘔了兩下。喉嚨間的酸澀味道堵在那裏不可揮散,她幾近哭吼道:“常櫻,你謀殺啊!”

印興駁道:“醋沒毒,喝了對你身體好的。”

阿瑄楞楞,打兩個哈哈,訕笑道:“啊哈哈,是嗎,那常櫻,謝謝你啊。誒,你們看,天上星星好漂亮啊。”

常櫻:“……”

印興:“……”

夜色越發靜謐,空氣沾染了絲絲寒意。繁星遙遙相望,頑皮眨眼,阿瑄倒也漸漸真的看住了,索性往石灶上麵一坐,仰著個頭看天:“你們說,天上為什麼會有星星啊?”

常櫻認真思索一番:“也許……是因為世界上有太多不甘心離開的人,他們不想投胎轉世,於是閻王爺大發慈悲,準他們化作天上的星星。這樣,隻要他們一低頭,就能看見他們最牽掛的人啦。”

阿瑄嘖嘖兩聲:“常櫻,你這麼正經的人突然說這麼夢幻的話,好不適應。”

常櫻莞爾一笑,笑容如同黑暗裏一簇小小的火苗,散出微弱的溫暖來:“這些啊,都是酒劍德前輩告訴我的。那個時候我剛剛去酒莊,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還常常做噩夢,於是酒劍德前輩就告訴我,我的父親每天晚上都在天上看著我,祈求我幸福。後來,我慢慢地就能睡著了,而且還常常做好多很甜美的夢呢。”

“真好啊。”阿瑄張開雙臂,橫躺在石灶上麵,目光閃爍,“要是真是這樣,那我抬著頭,豈不就是可以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人啦?隻可惜他們太遠了,我看不真切,你說,他們看得真切我嗎?”

常櫻認真點頭:“小姐,他們一定可以看清楚你的。”

“是嗎……”阿瑄眯著眼睛,靜靜望著。

突地,感覺衣擺被誰用力拽了拽。阿瑄擺擺手:“常櫻,我們今兒個晚上不回去,就在這裏看星星,別催我啊。”

動作停了一會,衣擺繼續被用力拽起來。阿瑄不耐煩道:“常櫻,你怎麼磨磨唧唧的,坐到這灶上來,咱們一起看星星。”

“呃……”常櫻小聲說,“小姐,不是我拽的你……”

“印興?”阿瑄坐直身子,剛準備責備印興兩句,隻見一個玲瓏剔透的小孩子正歪著頭看著自己,肥肥嫩嫩的爪子還抓在她的衣擺上麵,清亮的大眼睛裏麵寫滿了疑惑,不由軟了聲音,“你是?”

小孩子撅著嘴,氣鼓鼓一用力,就勢把阿瑄扯下了石灶,隨即走到印興跟前,使勁跺腳:“誰叫你隨隨便便帶生人過來的?小心我找爺爺告狀,明兒個不給你飯吃!”

“誒?”阿瑄瞪圓眼睛,“印興,這是你兒子?長得好可愛啊!”

印興幹咳兩聲,拍拍小孩子的腦袋:“跟姐姐介紹一下你是誰。”

小孩子哼了一聲,別扭回答:“我才不呢,就是她在這裏吵吵鬧鬧把我給吵醒了的,我才不要喊她姐姐。而且她還說你是我爹爹,真沒眼力,我們哪裏長得像了?我可比你帥氣多了!”

“……”眾人默然。

小孩子斜睨眾人一眼,驕傲的宣布:“我要去睡覺了,你們不許再吵,也不許在我家逗留太久!”

昂著頭轉身,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驕傲的不可一世。

阿瑄嘴角抽搐兩下:“喂,小朋友,你怎麼這麼不禮貌呢!住這兩年了不起啊,老娘還住了十幾年呢!”

小孩子氣急敗壞轉身跺腳:“誰準你亂稱呼了?誰是小朋友?我有名有姓的!再這樣亂叫,我可就直接把你轟出去啦!”

“……”阿瑄氣得頭一扭,無視這個小屁孩。

倒是常櫻勾動了興趣,蹲□笑眯眯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孩子斜睨常櫻一眼,大概是覺得這個姐姐長相客觀,且脾氣溫婉,正對他的口味,清清嗓子頗為嚴肅宣布:“我叫邵小草,是這裏的主人。你沒事的時候,可以過來玩,但是你可不準帶她。”說話間眼神瞥瞥阿瑄。哪知阿瑄愣神片刻,八爪魚似的趴在小草的身上,大喊大叫:“小草!怎麼是你!你都這麼大了啊!”

邵小草很嫌棄的拔開阿瑄的爪子:“你是誰啊?我又不認識你。”

阿瑄也不知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是“千金散盡還複來”的久違欣慰,還是“踏破馬蹄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突然驚喜。總之她死死拉著邵小草,憋了很久終於從嗓子眼裏麵擠出來一句話:“小草,我是你阿瑄姐姐啊,你竟一點都不記得了——”

阿瑄一語落地,邵小草身體就僵了,過了許久終於冷冷丟下一句話:“唐阿瑄,我可算是又見到你了。”

阿瑄怔神,冷不丁被小草掙脫‘魔爪’。邵小草連著退了幾步,埋著頭悶聲悶氣甩下一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出去!”。就繼續埋著頭衝進房間裏,“砰——”的很大一聲摔上房門,將外麵幾位隔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