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張大嘴發出嗬嗬的聲音,下定了決心一般,用發抖的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簡,月光照在上麵,似是有所呼應,天上的血紅滿月竟如心髒一般搏動起來,發出炫目的光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震動了視野,壯觀的紅色極光橫陳開來,其間出現墨痕一般的汙漬,逐漸擴大,向著我與顓頊的方向激射而來。
顓頊一把拉住我的衣袖,開口道:“你得了天道之力,至少替我出去看看。”
我麵無表情地收緊左手,火光大盛,他終於化作一團灰燼散去。黑影於此同時融入我的身體,我悶哼了一聲,四肢百骸都升騰起一股熱流,在我經脈之中快速流轉起來。
帝晨死前未曾說明他的計劃,我卻多少已經猜到了他的打算。天柱一旦有了裂痕,就再難恢複如初,所以帝晨才會協助顓頊引來天道,準備在最後將這股力量轉移到我的身上,讓我成為新的天柱。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不會讓他好過,要接受天道之力,這天下還當真沒有幾人,即便是我,此時也著實難以忍受,像是在油鍋裏被煎炸一般疼痛。
不知帝晨在歸墟之時,是否也是這般感受?
浮遊丟了手中武器,朝著我衝了過來,我從未見他這樣驚慌失措的樣子。
他停在一尺之外,再也不能接近一步。敢奪天道之力,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我與所有人隔絕開來,且這個距離還在不斷擴大。
其實還有選擇,我此時仍然可以破開空間,如顓頊此前計劃一般,帶著浮遊一同離開這片大陸,然而我到底拋不下帝晨留給我的這份執念。
浮遊瘋了一般想用拳頭破壞那道無形的壁障,我著看血從他的指縫流下,頓了頓,開口道:“浮遊,夠了。”
他猛地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望向我,呼吸些微淩亂,樣子落在我的妍麗,卻無比鮮活生動。我看不夠似地看著,慢慢露出一點笑意,將所有的心思勉力壓住,語調淡淡道:“我們以後或許還能見麵,但還是不要再見了,因我最後終歸沒有選擇你。”
浮遊像是想說什麼,我搖搖頭止住他,轉開了視線,開口接著道:“能和你相識這一場,於我已經很足夠了,隻是對不住你。從我們相識以來,總是你付出得多些。以後你可以去找沐音,我在疇華花了不少心思,而他尚且還算忠心。即便沒有我,你應當也能照顧好自己。隻是那些個點心要少吃些,對身體到底不好;晚上也別抱著狼牙棒睡,什麼時候就硌到自己。你那直眉楞眼的性格容易得罪人,若是不小心惹了事,就去找沐音撐腰。冬天裏別忘了關窗……旁的,似乎也沒有什麼了。”
距離越拉越遠,浮遊臉上卻忽而平靜下來,過了片刻,他開口,淡如白水,卻理所當然:“你不選擇我,我可以選擇你,我同你一起。”
我閉上眼,平平靜靜地說道:“這是命令。”
話落,紅月猛地收縮,隨即崩裂,化作紅色光點向遠處朦朧遠山散去。周圍隻剩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