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躬身答應下來。舒倩泄了氣,回去換衣服,給太後請安回來,就躺床上睡了。晚飯都沒吃。

延禧宮裏,令皇貴妃奇怪,“皇後命人去買種地的?做什麼?”

令皇貴妃嫂子魏曹氏搖頭,“奴才不知。聽說,是給那拉家少爺的。”

“哦?旗人不工、不農、不商,她然買這些。哼,那拉氏,這可是你自己往槍口上撞。不知道,萬歲爺最近幾天,正在為八旗生計發愁呢嗎?”

45.打回東北

八旗生計,的確已經成了乾隆一大心病。

自康熙晚年,八旗子弟頹廢,久京城,養尊處優。吃不上飯,也不說去外頭找活兒幹,幹等著朝廷撥款。有些日子過的好的,鬥雞走狗,不務正業。不少滿洲大姓私下裏埋怨乾隆,寵愛漢妃、包衣,不把滿洲貴女出身的妃子放在眼裏。乾隆心裏也苦啊:漢妃包衣至少不會有那些個娘家拖累。看看人家高氏皇貴妃,包衣吧?父兄個個能幹,就是有點兒貪。再看皇後娘家,算了,那還是比較好的。起碼,不用自己擔心他們功高蓋主。因為能幹的都死光了。

這天,乾隆忙完政務,翻了福貴人牌子。福貴人索卓羅氏,乃是榮安家出來的娘娘。就住在延禧宮偏殿。平日裏,令皇貴妃對她,很是照顧。今日聽說皇上翻了自己牌子,收拾一番,到正殿去跟令皇貴妃說一聲,聽令皇貴妃囑咐幾句,坐著小轎,趕到養心殿。

與萬歲敘話間,福貴人提起,前兩日,聽說主子娘娘出宮看承恩公夫人時,打了一個小混混。跟著歎息,“奴婢聽的不準。後來,那人還說,自己是皇後娘家人。這北京城,真真是算個人,都敢冒充皇親了。後來,主子娘娘慈悲,還買了給他送去。”

乾隆挑眉,“什麼?”

福貴人笑著搖頭,“臣妾也不過是隨口聽娘家人說說,到底什麼,誰還打聽這個。不過是閑話罷了。”

乾隆看著福貴人笑笑,“閑話都能打聽出你們主子娘娘給人買。可見,你這閑話聽的很是用心啊。”

福貴人聽到這話,心知說錯,急忙跪地求萬歲開恩。

乾隆高坐其上,把玩手裏扳指,“婦寺不得幹政。這句話,皇後前幾日剛說過。為了十二福晉,踟躕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一國之母,說起兒子媳婦,都戰戰兢兢。你一個小小貴人,倒是很從容啊。”

乾隆越笑,福貴人越怕,額頭貼地,流淚請罪。

乾隆笑笑,“八旗子弟,紈絝橫行。你以為,朕當真不知?皇後打人也好,大臣打人也罷,就連朕的皇子,曾經也因為實在看不下去,把和珅的親弟弟揍了一頓。福貴人啊,榮安有沒有跟你提過,九門提督裏,也有不少兵勇收受賄賂,執勤之時,喝酒鬧事來著?”

福貴人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哭著回話:“回主子,奴婢自從入宮,就很少見到堂弟。奴婢也不知道。若是榮安做錯什麼,還請主子責罰。切莫看在奴婢份上,多加寬恕。”

“寬恕?慧賢皇貴妃之父做錯了事,朕還下旨嚴查。怎麼,你的位份,比皇貴妃還高?”乾隆樂了,伸手撈起福貴人下巴,盯著一陣猛瞧,“模樣也不必高氏長的好啊?怎麼心就這麼大呢?”

福貴人哭也不敢哭了,隻得閉著眼,等待聖意裁決。

乾隆玩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丟下福貴人,吩咐吳來,“去景陽宮。”

吳來托著佛塵高喊:“萬歲爺擺駕景陽宮。”

立刻就有侍衛太監擺儀仗。乾隆擺手,“免了,朕隨意走走。”皇後打人了?還是自家侄子?這事兒辦的,有意思。

等到外頭一點響聲也無,福貴人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出了養心殿。小太監扶著,坐轎子回延禧宮。恰巧碰到臘梅扶著肚子,隨容妃一起到慈寧宮請安。臘梅一見福貴人如此狼狽,握了嘴輕聲問:“姐姐,這——沒事吧?”

福貴人低頭冷語:“沒事。”

臘梅看了看,輕聲安撫:“多想開些。不該自己操的心,別操。什麼東西再大,還能大得過天?”

容妃在一旁笑,不說話。

福貴人瞥臘梅一眼,“多謝。”鑽進轎子回延禧宮不提。

乾隆輕裝簡從,到了景陽宮,不讓太監通報,帶著吳來輕聲輕腳,邁步進門。

東邊宮牆下,皇後穿著青布短襖,領著人刨坑,“對,那個,刨深一些,這樣才好紮根。”

乾隆湊上來問:“皇後幹嘛呢?”

舒倩嚇了一跳,抬起頭,按著胸口,“皇上?”當即彎腰行禮。

乾隆隨意擺擺手,“起吧。這是忙什麼呢?地磚都掀了?”

小巧領著小子等人,互相看看,一致往牆角縮。

舒倩則是笑笑,“也沒什麼。就是前兩天,十一媳婦來請安,說起她府裏有個葡萄架子。到了夏天,底下可涼快了。臣妾聽了羨慕,就叫人移了一棵葡萄樹,想著種在這宮牆邊兒上,到夏天,也能成蔭了。初秋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吃上自己種的葡萄呢。”

乾隆看著皇後,冷笑,“你可真能折騰。”

舒倩跟乾隆對著笑,“自己動手,總比‘等靠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