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場車禍……是他哥哥……可我明明看見是他撞死我爸媽的!殺了我都忘不了那張臉!”
她用力扶著病床的欄杆,猛地靠近楚姿,抓住她的衣服,仿佛要將她逼到牆角,逼問出真相。
花湜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明明是她的疑問,聽起來卻異常陌生,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訴說冤屈的鬼魂。
“你傻啊,他們是雙胞胎啊,看起來當然是一樣的啦!”楚姿扯過花湜的頭發,狠狠地將她的臉拽到自己跟前,咬著牙道,“元晴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告訴過你,你在他心裏也就不過如此嘛。”
雙胞胎……他們竟然是雙胞胎……
所以她才會看到那張臉,所以那張臉是他哥哥……他哥哥季元昫!
真相如此簡單,如此巧合,她卻誤會她的季醫生了……
花湜覺得頭頂仿佛有什麼東西鋪天蓋地地掉下來,她的世界在崩塌,她最愛的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被她誤會了,被她傷害了。
而且……而且……她還讓他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
她竟然,如此該死!
花湜任楚姿拽著她的頭發,沒有掙紮,身體軟綿綿的,倚在病床的欄杆上,視線已經失去了焦距,居然還有剩餘的眼淚從幹涸的眼角流瀉而下。
怎麼辦……她要怎麼辦……要讓她怎麼辦……
季醫生……
花湜轉頭看向季元晴,卻意外對上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她隻覺得悚然一驚。
“元晴,你醒了!”楚姿也發現季元晴醒了,鬆開抓著花湜頭發的手,小跑到季元晴床邊,安慰道,“傷口疼不疼,你別著急,我聽尤阿姨講了你的情況,不如咱們這就去美國吧,你的手一定能治好……”
楚姿說了半天,也不知道季元晴有沒有聽進去,他從醒來的時候,雙眼就隻盯著花湜。
花湜站在床尾,雙腳像是被釘在地板上一樣,怎麼也無法邁步上前。
她害怕季元晴此刻的表情,木然、疏離,眼神冰冷、尖銳、排斥,透著死一般的沉寂。
花湜感到無邊的恐懼,季醫生什麼話也不對她說,隻那麼看這她。
季醫生,是恨她嗎?
是了,她害他失去了最寶貴的右手,季醫生一定生氣了吧。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見季醫生冷漠地別開了視線,“楚姿,我想喝水。”
他聲音沙啞著道,從那一刻開始,他的眼裏仿佛再也看不見房間裏有花湜這個人。
花湜杵在原地,看著楚姿跑前跑後,把床頭搖起來一些,準確停在季元晴覺得舒服的位置。
倒了杯熱水又兌了些涼水進去,剛好是他習慣的溫度。
季元晴的左手和右手都不能動,楚姿穩穩地將杯沿湊近他嘴邊,一小口、一小口喂著他喝,正好也是季元晴平時喝水的節奏。
她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原來並不是隻有她了解季元晴的習慣,原來並不是隻有她才能照顧季元晴。
季元晴雖然受了傷,需要人照顧,卻未必需要她留在身邊。
作為仇人家屬,作為害他失去右手的人,原來她留在這裏的理由一點都充分。
挪動沉重的腳步,花湜退出了病房,那兩個人仿佛並沒有發現她的離去,就像她不曾在那個空間裏存在過一般。
花湜無聲地闔上門,手指遲遲沒有離開把手,抬眼往門上的玻璃小窗口望去,楚姿將被子放回床頭櫃上,回過頭俯下|身,抬起手,纖細柔軟的指尖流連在季元晴的臉頰上……
花湜忍著內心劇痛,垂下頭,轉身遠離了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