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琅邪山溪穀中少了一尾錦鯉魚,卻多了一個大難不死的東海龍喬。
我要尋找一個擁有一雙鳳眸的男子,他叫瑾,住在八百裏水泊的東吳。
我要代替那個給我重生的人,好好愛他。
我將公主龍喬給我的玉玦攥在手心,在那片晶瑩剔透的光華中,我看見她的身影,漸漸化為虛無。
我想她可以安息了,卻永遠得不到平靜,因為她對那份悲壯的愛情,永遠心有不甘,卻終究無可奈何。
我在心底默默起誓,定會稟遵她的遺願,但在那之前,我想找到那個讓我牽掛的白衣書生。
我不懂這是否便是所謂的愛情,我隻是想再次見到他,想再次見到那雙滿溢著漣漪的桃花雙目。
遠處瓊花爛漫,紛紛揚揚地灑了漫山遍野,我將頭偷偷地探出水麵,在初春曖昧的月光下,悄悄地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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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二 ...
我終於能夠以人類的麵孔與他相見,我看見漫天瓊花落盡,片片都飛進他的眼底,花葉那妖冶的赤紅,在遠處升騰出一派濃鬱的水霧,仿佛陳年的山嵐,在清風的愛撫下嫋娜,水蛇一般嫋娜著。
我輕拭著子虛烏有的淚水,裝得淒楚:“小女子自幼無依無靠,流浪至此,還望先生收留。”
悄悄抬起眼角,正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禁微微笑。
“你……你可是姓任?”他一怔,神色有些古怪。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我叫阿喬,”我略略驚訝,雖奇怪他為何有此一問,還是垂下眼瞼,規規矩矩地作答。
於是我便不曾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與失望。
先生終是收留了我,讓我住進了他的水榭,成了他的貼身侍婢。
先生雖居住僻靜,但由於才學淵博,又精於醫道,常常為村裏鄉親看診而又分文不取,大智大義之名早已傳遍了方圓百裏,即便是那耄耋之年的老叟,也會尊稱一句“臥龍先生”。
其實,若是可以,我更願意喚他的字。
孔明,孔明。
我將這個名字悄悄含進嘴裏,對著窗外繁複的瓊花樹,心中偷偷笑得開懷。
春去夏至,林花早已謝了春紅,如今,毒辣辣的太陽映著滿池芙蕖,豔得讓人不敢逼視。
我本是水中靈物,最是忌諱幹燥狂熱,而今雖是修身成人,但修為不高,在這悶熱的夏日,仍是一樣難耐。
已是日暮時分,豔紅的夕陽雖大,卻早已不似午時那般灼人,我小心地走在回廊中,手中一盤芙蓉杏仁糕是我忙碌了一個下午的成果。
我的先生他斜倚在一株瓊花樹下,正凝神望著一幅手卷,炙紅的夕陽點燃了天邊綿延的火燒雲,大朵大朵的雲瓣砸下來,固執地打在身後花木上,透過葉片間微薄的罅隙,在地上、在他身上,凝成圈圈絢爛的暈輪,那燦金到幾乎透明的顏色,恍惚了我的視野。
風,糾結著花瓣的殘片,輕輕拂過麵前男子寂寞的眉眼,戲謔般地掃過那淡色的唇,令我心中陌生的嫉妒感成倍地擴張起來。
“先生——”顧不得那令我不舒服的陽光,我急急跑到他的麵前,“先生您嚐嚐阿喬的手藝吧,阿喬知道先生不喜歡甜食,所以特地做了些清淡的杏仁糕。”
他不知道
3、回二 ...
在想些什麼,落寞的眼睛疲憊地斂起,聲音略帶幾分滄桑,“放在這裏吧。”
“先生,”我微惱,伸手奪過他手中的卷軸,“先生在看什麼這般入神,竟然茶飯不思,阿喬也來看看——”
語聲戛然而止。
那是一幅畫卷,畫上一個女子,額間一點菱花水印,左手拈花,右手捧著一盞瓊觴,搖曳著的夜光灑落其中,讓整個畫麵星光泛濫。
顧盼傾城,鬢影衣香。
隻看了一眼,臉上便是紅霞飛渡,渾身的血液仿佛都湧向了頭臉,這語笑嫣然的絕代女子,不是我又是哪個?
臉上有一陣發燒,心中卻不禁陣陣竊喜,難道我的先生,竟也是偷偷愛慕我的?!一時間,千言萬語也隻化作無言的沉默,可也忍不了此時尷尬的氣氛,憋了半天也隻說出一句,卻是,“這畫阿喬甚是喜歡,先生送我可好?”
他明顯怔住,剛想說些什麼,卻又被我一通搶白:“先生可是覺得,阿喬在額上點了這浮水印,更好一些?”
“這——”先生被我逗笑了,“這浮水印是天生的胎記,又豈是想畫就有的?”
望著他不經意的神色,我頗有些不甘:“先生有所不知,阿喬幼時也曾拜高人為師,會些法術,隻要先生喜歡,要弄出這些小把戲,還不簡單?!”
說罷還朝他揮揮拳頭。
先生卻隻是微笑搖頭,溫潤的眉眼戲謔地望著我,良久卻又不知想起些什麼,一聲長歎:“其實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若當真有這浮水印,也隻會是我的阿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