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就再也派不上用場,數百年來由著它自生自滅,無人故意摧毀也無意修補,如今看上去破破爛爛,但因根基牢固,臨時修葺一番也能使用。

李陶又大早出門了。因戰事臨近,李默也沒心情再給孩子講課,已經停了好幾日。屋外天空陰霾,他在木屋中枯坐了一天,能做的都做了,現如今隻能靠那幾位真正要上陣的人。狼人戰爭就是以禸體相搏,尋常武器對他們而言根本沒用。李默不知道雙方人數相差這般大,己方究竟有多大勝算。他從未帶過兵上過陣,毫無實戰經驗,懂得再多兵法道理亦不過紙上談兵而已,所以不敢將話說死,也不能隨便開口,隻撿穩妥的建議。他很不明白,狼王是從哪裏調集來這麼多人手,明明陳定說總人數不過八萬人,最起碼有兩萬在戰場和人類周旋,難道狼王宮室就一丁點人手都不需要了?陳定當初乃親軍校尉,不可能記錯人數,而這幾年也沒聽說狼王大肆侵略征收兵員,到底怎麼回事?

他苦苦⊥

城樓上除了李陶,其他人紛紛大驚,一片嘩然,天玠恐懼道,“首領,這是?”

李陶擺擺手,沒有回話,臉色陰鶩地往樓下看去,正虎身披一件由純黃金亮片打造的大麾,瞎掉的右眼也由一塊黃金眼罩蒙住,氣宇軒昂地雙手叉腰,神采飛揚。他原本站在陰影中,所以大家才沒有及時發現,此時高視闊步地走到大軍前方,他站在太陽下,陽光經過純金亮片折射,簡直令他光芒萬丈,不能直視。

但是李陶於他的容光煥發中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他的頭發全白了。

完全不像四十歲的人。

第56章

驃騎大軍圍城而不攻,整整三日。正虎跟李陶第一次碰了個麵後就杳無音信,除了城樓下黑壓壓的大軍,整座城池甚至看不出與往常有任何差別。

李默斜倚在屋中床榻上。這是城中一處民宅,古來城本身就很破舊,條件艱苦,這石房還是人類建築,也不知有多少年頭,牆壁四處透風,原本就很清寒的屋子更是寒風瑟瑟,隻有屋中央燃了一爐火。

這幾年來部落裏搜刮來的好東西,基本都獻給了他,沒有李陶施加淫威,他們也心甘情願往他這裏送東西。所以即便部落窮的可能吃不飽肚子,但李默擁有全部落最好的東西。

他身上披著華貴的黑色貂皮大麾,襯得膚色愈發蒼白,連著幾日寢不能寐,眼眶下方有一抹青色,纖細修長幾近透明的雙手捧著一隻專用來暖手的小暖爐,看得見手背上青色血管。他的神情顯得有一絲亢奮,原本最畏寒,清臒的臉頰兩側竟出了一抹細汗。從得知將軍竟然正虎時,他就想也許能阻止這場廝殺。而他們居然拖了三日不行動,就大大增加了其可能性。

如果可以,李默半點都不希望雙方打起來。李陶和他的部落在狼王眼中就是叛賊與匪徒,必不能忍,即使他們能打贏一次,但始終免不了日後的戰爭,直至全軍覆滅狼王才會安心。

這是兩萬人,兩萬條命。李默裹緊大麾,慈不養兵是對的,他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著這麼多人去送死。如果利用正虎……正虎從來都不是忠心事主的人,如今他手握重兵,若是能離間他與狼王……

李默手心裏捏了一把汗,有些冒險,但可以一試。他正想著要找李陶商量,正好與匆匆進來的李陶撞了個滿懷。李陶二話不說,彎腰抱起他徑直走向床榻,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了。

這些日子李陶一直都與八位元老在商討對策,如今他做下的任何決定都關乎部落存亡,元老們言行慎重,隻提建議,不敢擾亂他的判斷,他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天,滿臉都是疲憊,即便睡著了,英俊的眉宇間還有一縷愁色。他往常既幼稚又衝動,還要李默處處維護他裝出來的成熟形象,一些行為舉止經常氣得他身邊幫忙的元老們跳腳。但突然在短短十日之內,卻像是換了個人,沉默穩重地將城內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有一次在吃飯時,正嚼著嚼著,突然眼睛一閉身體一歪滑到桌子底下去了,把李默嚇得半死,結果扶起來一看,居然是睡過去了。但不論多辛苦,從未聽他發過一絲怨言,他第一次獨立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這個兩萬人的部落。李默突然想起一句話,叫災難催人成長。

李默躺在他懷中,出神地望著他俊朗的麵容,伸出食指,用微涼的指腹靜靜地描摹著他的麵頰,心裏都快柔成了一灘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