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桑悠傾幽幽的道:「她會來的,今日是王爺回家的日子,她不會不來接王爺。」

哀傷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趙晟乾有些語塞,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大楚贏了,百姓太平了。可是,趙晟顥卻死了……

他答應過自己的父皇,要守護趙晟顥一生一世,讓他過的無憂無慮。卻不想自己才剛剛登基不久,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這個時候,趙晟乾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該答應趙晟顥的請戰。

可惜,事已至此,再多想也無用。

上萬人延綿十裏,等候著趙晟顥的歸來,卻靜默得沒有一絲交談和聲音。

終於,在視線的盡頭,揚起了塵土,傳來了整齊而緩慢的馬蹄之聲。

趙晟乾微揚起頭,塵土中已經看到了高高豎起的旗幟,那是出征時他親自授予趙晟顥的帥旗,如今帥旗任在,人卻……

心,被狠狠的揪住,好像有人在上麵用力揍了一拳似的。

「陛下,陛下。」

耳畔傳來提醒的呼喊聲,讓趙晟乾醒了過來。

塵土中,人影已經漸漸清晰,帥旗之下,是班師回朝的軍隊。將士們,人人的頭盔上,都繫著白布條,腰上也捆著喪帶,神情悲壯的緩步而來,馬上領先一人,正是這次出征的副帥桑鐵坤。

在他身後,是六匹駿馬拉著的一個巨大棺槨,上麵還掛著白綢,兩旁的軍士一直在低聲吟唱著軍隊裡招魂曲,那種極其悲哀,淒涼而婉轉的曲調,蔓延在幾十萬的大軍之中,蔓延到早已等候在此的建寧百姓心中。

嗚咽的哭泣聲,開始在百姓中蔓延,之前還壓抑著聲音,隨著哭泣的人越來越多,那聲音也越來越大,漸漸連成了一片。

巨大的棺槨上,覆蓋著繡著趙晟顥名號的降旗,清風一過,牽起旗幟一角,露出了下麵黝黑的鐵木。

「嗟乎,天之生人兮,厥賦維同……」⑥思⑥兔⑥網⑥

一旁的士大夫,早已拿出了擬好的悼詞,高聲詠唱。他的聲音亦高揚亦婉轉,亦悲慼亦悵然,聽得人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就連趙晟乾也是聽得鼻尖一酸,幾乎就要落下淚啦。

大軍來到跟前,桑鐵坤抬手,止住了後麵部隊的前進,獨率親衛,拉著趙晟顥的棺槨向前,跪在趙晟乾的麵前:「陛下——!老臣有罪,不能將大帥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一路強忍的悲哀,讓這個國丈大人頓時哭了起來,麵色上泛著濃濃的愧疚。

若是當時,他注意一些,或許……

隻是,沒有那麼多如果。

「桑將軍辛苦了,先起來再說。」趙晟乾伸手扶起桑鐵坤,麵頰上的血色早已經退去,看向那巨大棺槨的雙眸充斥著血絲。

桑鐵坤無顏麵對,不肯起來,隻是撇過頭去強忍心中悲痛。桑悠傾見狀,隻好走過去,將父親攙扶起來,站在一旁。

他身後,親衛兵圍繞在那巨大棺槨旁,單腿跪下,眸光觸地。

此時,麵對皇上,他們沒有邀功的神情,沒有等待戰勝後等待封賞的激動,隻是帶著一種愧顏埋下了自己的頭。

趙晟乾步伐踉蹌的走到棺槨前,剛一靠近,就感受到了絲絲的冷氣。

原來,天氣炎熱,眾將為了保存屍身,在棺槨旁放下了巨大的冰塊來降低溫度。

「顥弟——!」越是靠近,心中複雜的情緒直接噴湧而出,讓趙晟乾直接跪在地上,撲在棺槨上嚎啕大哭起來。

他這一跪,群臣也跟著跪在了地上,身後的大軍也不例外,就連城中百姓也都紛紛垂淚跪下,接他們的戰神回家。

許久之後,趙晟乾的情緒才緩和下來,循例對大軍告慰幾句之後,與棺槨一起進入了城池之中。

城中,夾道的百姓們早已經被這哀愁纏繞,泣不成聲。

趙晟顥的棺槨緩緩駛入城中,向逍遙王府的位子而去。這時,人們似乎都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怎麼不見逍遙王妃?

這邊才如此想,在街道盡頭就出現了一隊披喪的隊伍。

為首的是一個素衣白裙,頭戴白花的清雅女子,絕色脫俗,美得不似凡人,正是久久不見的楚清。

楚清的出現,讓現場變得一靜。

趙晟乾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他身邊的棺槨也隨之停下,等候著這位逍遙王生前最愛的女人。

楚清沒有騎馬,也沒有坐轎,隻是提著步子,緩緩的走上去。

她的眼中,除了那巨大的棺槨外,再無它物,一身的素白,顯得她格外的憔悴,就好似生長在懸崖上的花朵,隨時都有可能被折斷,掉落萬丈深淵。

從街尾走到街頭,這一段看似不算遙遠的路,卻讓楚清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終於,她還是走到了棺槨前,望著近在咫尺的棺槨,她神情恍若,身子一晃,差點就倒了下去。

「楚清!」桑悠傾趕緊伸手去扶,將她靠在自己身上。

一滴清淚,從眼眶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