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中毒,這樣才能夠不惹人懷疑。”端妃說著,忽的陰鬱冷笑了一聲,那笑聲讓人周身一戰,甄嬛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全不似一個平日裏溫文端正的女子能夠發出的。不過僅僅是一瞬,端妃便又作出和悅的神色對她道:“你雖然聰明過人,畢竟還是太年輕。人心的險惡永遠比你想象的要甚,而這些,一定是要親身經曆過,才會明白的。”她握住甄嬛的手,動作輕而無力。她又衰弱的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你以為你什麼人都能看透嗎?曾經我也是這樣。在貴妃初入宮的時候,是一副天真率性的摸樣,她與我非常投契。我們很快成為了朋友,我以一片誠心待她,誰料她隻把我當做上位的墊腳石。一直假意與我交好,探知了我的武學底子和命門。封妃武較前,她來找我,叫我在抽簽上做些手腳,她說跟別人比鬥怕會輸。我那時也和你一樣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難測,覺得讓她一招半式叫她贏了又能如何。可我不曾想過,其實她早就將我的武功套路研究了個透徹,於是武較的時候,我不但被她打敗,還給她徹底廢了身子。”

這一段經曆十分慘痛,不但傷身,亦徹底傷了心。然而端妃說起的時候語氣卻毫無波瀾,好似今晨去池邊喂魚這般平凡。甄嬛聽在耳中,卻更加的感慨和憤恨,不自覺的將手掌握成了拳頭,關節咯咯作響。端妃察覺到了她情緒的波動,和煦一笑道:“光是聽說,也會覺得恨嗎?是,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也恨不得要她吃她的肉,啃她的骨,至少也要叫她付出同樣的代價才能咽了這口氣,每天除了仇恨什麼也想不起來。現在想來,那樣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那…難道您…現在不恨了嗎…”甄嬛驚詫的等大了眼睛,她想不出,這樣的恨如何泯滅。

她本以為她這樣說,能看見端妃還會有怒,還會有恨,至少怨得有一點吧。誰知端妃隻是淡淡的看著她,平靜的道:“眼下我這幅樣子,恨有什麼用呢?沒有了…不恨了…”她說著,抖戰著擺了擺手,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端妃咳嗽的聲音和風聲混淆在了一起,格外的淒清淒楚。她越是說的平淡,甄嬛心裏就越替她不值,一雙拳頭握的手心都疼了,真恨不得代替她去擁有,去抒發心中的怨氣。甄嬛忽然不願在此,看著一個已經消弭了仇恨的人在此無所顧忌的談論往事,她不由分說朝端妃跪了下去,搗蒜一般磕了個響頭,道:“既為同門,便不分你我。師叔不能報的仇,不如交給甄嬛,甄嬛雖是不肖徒,卻絕不能讓師叔白受委屈。”她說話聲音極大,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宣布著什麼。並不等對方回答,甄嬛就拾起鬥篷往身上一裹,騰起身子掠出了亭子。

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吉祥和阿巒不動聲色的輪指在弦上彈奏著,一時間琵琶聲變的急促而淩亂,與此刻端妃麵上浮現起的詭秘笑容產生了巨大的共鳴。

風,呼呼的灌滿了鬥篷,這本該是巨大的阻力,但奔行在疾風暴雪中的甄嬛卻有如生了翅膀,從倚梅園回到棠梨宮,隻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

不,應該說,她今日的確是生了翅膀的,不止生了翅膀,簡直是重生了一次。玄清的鬥篷是大紅的,襯得從牆頭落下的甄嬛如從天而降的火鳥一樣。

浣碧就這樣僵直的看著甄嬛這隻火鳥翩然落在了自己麵前。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今早還處在不可掙脫的陰霾之中。她那副自負自大,高高在上的樣子盡管有時叫人討厭,可現在,卻感動的叫浣碧可以哭出來。

“小主…”浣碧已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迎上前接住甄嬛遞過來的鬥篷,擁住那件鬥篷以緩解突如其來的的驚喜。卻在鬥篷湊在眼前的時候怔了一下,遲疑道:“這鬥篷是…六王的?”

“嗯。”提到玄清,甄嬛心頭最柔軟的那個地方好像過了電,酥|麻的感覺。但迅速的,她發現了不對,她奇道:“你怎麼知道是六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