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江潮在公司擔任營銷總監的時候,和各客戶合作過程中的回扣定額被明明白白地擺在了台麵上。這引起了一片嘩然。
這樣一來,江潮的問題就很麻煩了。還好江潮一向分寸把握得好,而且日本公司的傾軋主要針對自己內部,並沒有太實質的證據證明是商業行賄;回扣的問題屬於行內不成文規定,但既然被擺上了台麵,自然需要—個交代。公司因此損失嚴重,好些訂單趁機被對方中止。
而年中的並購又被提上了議程。
年中時外地有家極大的企業集團進軍本地,看中了幾家企業想要並購,其中包括我們公司,而我們工廠由於成立晚、發展快、機器設備先進被他們最為看重。當時曾經進行過短暫接觸,雖然條件優厚,並購後自主權大而且發展前景更好,但始終還是不大願意,到底是自己全權做主才最舒服,因此也就一拍兩散。
這個時候,那家集團又伸出了手,這就不得不被考慮了。至少除劉華天以外的股東極其動心。
這件事令江潮更加百上加斤。
曹聖他們也懷疑過會不會是那家企業動的手腳,但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第一,這些資料他們不可能得到的;第二,以那家企業之大,絕不可能對我們這樣的中型企業費這樣的心機,雖然我們公司和工廠比較出色,但到底也不至於會被他們太看在眼裏。
曹聖有一個懷疑對象,他直言不諱說是姚紫。
我十分震驚,姚紫那麼愛江潮,怎麼可能?
曹聖唇邊有—絲嘲諷的冷笑:“姚紫的未婚夫在騏達外貿做售經理,這陣子活動得可不算少,隻不過大部分客戶也是因為經濟不景氣才趁機和我們中止合約,所以得到的便宜不算太多就是了。”
曹聖仰靠在老板椅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愛?”她真的是很愛江潮,她覺得江潮是她的,所以容不得他不愛她。以前我看她對顏尉的眼神就不對。要真是情聖,就別又談戀愛啊,一邊知道不蹉跎自己,一邊仍想踏江湖這條船。嘿!“我看著曹聖,他和江潮是同學好友,後來和顏尉也成為好朋友,現在和我又成了好友。但理應比我更早和他們玩成—個小集團的姚紫,卻一向遊離在外,曹聖是個聰明人,他遊刃有餘地貌似和姚紫親近,但其實他不喜歡姚紫。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隻有江潮,是個笨人。
不,江潮並不笨,他隻是感恩,隻是願意寬容。
我很混亂,真的是姚紫嗎?我的腦子裏忽然想起那天下班時在江潮辦公室外聽到的話,心裏一沉,姚紫說:“那麼,我做的所有事,也和你無關。”
接下去一段日子,工廠仍然照常生產,但沒有不透風的牆,辦公室裏的氣氛變得低迷,需要我做的事漸漸減少,我又把注冊會計師的書拿出來看,卻總是看不進去。
年關漸漸接近,事情一點也沒有解決,我所知道的是,公司開始接受並購,一連一個月,都在開會討論並購事宜,在年前終於達成協議,那家大公司以增資擴股方式並購我們公司和工廠。令人欣慰的是,雖然控股權在對方手中,但公司運作仍然由餘下股權最多的劉華天主持,人事架構年後會有略微的變動,看上去一切照舊。
顏尉說,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相當不錯的結果了。我還是聽出一絲苦澀來,她和劉華天胼手足奮鬥這麼多年,最後迫不得已還是為他人作嫁衣。
江潮瘦了很多很多。
我去參加公司會議時,看到劉華天、顏尉、江潮三個人坐在辦公室裏,一直沉默著。
我看著江潮,看著他沉默疲倦似乎塌下來的背,想著他這時候對公司、對劉華天和顏尉的負罪感,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