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
—整天我都故意遺忘那支錄音筆,我認真做事,我開心吃喝,我插科打渾,我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可是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支錄音筆,呆呆地看著它。
我不知道是誰寄給我的,快遞單上的地址是本市,裏麵會是什麼內容?這是一個潘多拉魔盒嗎?打開它會怎麼樣?
我終於還是打開了它。
起先是一片沉默,然後是曹聖的聲音:“江潮,你別喝了,別……江潮!你為什麼不去找海寧?你媽去世前已經原諒你們,答應你們在—起,你這麼久的努力已經有了結果,你就不用這麼磨嘰!”
過了很久,曹聖:“成,我陪你喝,真不知道你想什麼。”
江潮苦笑的聲音:“我又沒喝多,你擔心什麼。”
曹聖:“我擔心你個鬼!我就是不明白,你現在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我看辛海寧就根本沒忘了你。”,江潮:“她現在很開心。她對我說過她喜歡上駱家謙了。哭得一塌糊塗,這個傻瓜。她就是一個特愛糾結的人,我要是說:”海寧,你回來吧。她準把自己弄得一塌糊塗。“他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
曹聖:“那你就幹脆點兒,別老惦記著著破事兒。”
這次的沉默很久很久,曹聖才輕聲說:“江潮,江潮,你喝多了。”
“你知道為什麼,”江潮的聲音微微發哽,“為什麼海寧堅持說要在一起,要牽我的手,我終於還是舍不得放手?我本來,早就決定放棄,決定讓它去,媽媽雖然有錯,可是她已經太苦,我和海寧在一起,她要再一次一次地麵對刻骨銘心的痛苦,那樣的事,我不能做。”
“可是去年過年的時候,海寧開始避開我,認真地生我的氣,因為我幫姚紫,她就是不理我。她第一次不和我們一起過年、第一次在她爸爸家睡覺、第一次不讓我接她,她那麼不肯原諒她繼母,可是她寧願去和她繼母過大年夜也不肯再有機會和我接近,整個春節都沒有見到她。你知道我那個時候的感受嗎?我表麵裝得很好,可是我心裏空落落得不行,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輩子第一次,我想,這日子怎麼這麼難過,難過得我受不了。就連顏尉當麵拒絕我,也比不過,那種難受。”
“可是再受不了,我也得受著,我咬著牙高數自己,總有這一天,早到好過遲到,就讓它這樣子最好。可是,在北京之後,她說不,她不肯放開我的手。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真是舍不得。我想起當年愛顏尉,我也曾經那樣愛她,那樣不肯放棄,可是對顏尉是一種向往,對海寧就好像一年一年生長在一起了。最難過得日子裏麵,顏尉是安慰和指引,海寧讓我羞愧而負起男子漢的自覺。她總是在笑,也讓大家笑,她女裏地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健康快樂地成長,要讓身邊所有人放心安樂,她那樣努力,努力到忘記自己的悲喜,忘記自己也有任性,也隻是一個小孩。”
江潮的聲音充滿了不舍和惆悵:“我是真舍不得。我在想,要是這一次我放了手,她真的就會跑開了,我是真不想放,真不能放,要是她也跑開了,我究竟還剩下了什麼?我期望媽媽能明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可是……可是……”
可是我說,我們分手吧。我說,我真的喜歡上駱家謙了。“海寧,”他說,“我說過我不會放手。”
“海寧,不要哭。”他說。
“海寧,你放心。”他說。
“很多事,先不要去想。知道嗎?”他說。
我以為是我們雙雙做了逃避現實的孩子,不去想將來,我錯了,江潮不是這樣的,他自從說過了那句話,就一直在堅持,在努力。他不曾放棄。我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