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周圍的院牆上，還沒有被時光的刻刀留下那麼斑駁的劃痕。
清楚記得，那是一個陰天。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蹲在一棵香樟樹下，邊抽泣邊用手裏的木條戳地上的泥，嘴裏還嘟囔著什麼，時不時用髒手抹著臉上的淚水。忽然在她眼前出現一隻一上一下的旋轉著的綠色小球，精靈般地閃出藍綠色的光，跟空氣摩攃發出空靈的細碎聲響。
她抬頭。
一個濃墨短發的小男孩，穿灰色小馬甲，黑色的西裝布褲子，一隻手玩著那隻悠悠球，另一隻手插進口袋，昂著頭望著她。像是剛哭過，明亮的眼睛泛著點點星光。
女孩扔下手裏的木條，站起身，怯生生地說：“允澈哥哥。”
小允澈瞧了一眼小女孩髒兮兮的臉，又看著地上被她用力戳破的泥土，沒好氣的語調：“我可不是你哥哥。”
女孩卻破涕為笑。
小允澈從口袋裏掏出手絹給她：“你怎麼了？”
“爸爸媽媽又要出國了，我又得一個人了。”
“你叫什麼名字？”
“允澈哥哥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嗎？我們家就住在街那頭。我都認識允澈哥哥你。”
小允澈很不配合地撅撅嘴，繼續甩著他的悠悠球。
“我的名字叫江嵐曉，可以叫我小小。” 盡管麵前八歲的小男生沒什麼興趣，女孩還是把雙手背在身後，認真地做著自我介紹，“對了，允澈哥哥，你的袖子上黑色的布是做什麼的？”她指了指小允澈左胳膊上用別針別上的一塊黑布。
小允澈手裏的球停了下來，慣性使得它沒有規律地上躥下跳。
嵐曉抬頭看見他的眼睛裏突然湧出淚來。嚇住了：“允澈哥哥，你別哭啊……”
“誰說我哭了！”小允澈莫名地賭著氣，晶瑩的淚珠卻不受控製地掉下來，他立馬轉過頭抹掉了。
“允澈哥哥……為什麼一說那塊布你就不高興呢？那我不說了行嗎？”女孩小心地拉拉小允澈的衣服，期待地望著他。
沉默了很久，允澈才開口：“那個，是爸爸留下來的紀念。”
嵐曉半知半解地問：“什麼意思啊？”
“王嬸說，爸爸走了，這個是最後紀念他的東西……”小允澈說罷，把悠悠球塞到嵐曉手裏，“這個給你玩吧。還有哦，以後別再哭了，反正你爸爸媽媽最後都還是會回來的。”
此時陰霾的天空開始發出陣陣雷聲，小女孩呆呆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和胳膊上那塊在風中搖擺的黑布，那麼的刺眼。
韓曜一把抓過韓允澈正玩著的球，打斷了韓允澈的思路：“喂，我們出去溜達溜達吧，在家多無聊啊，是吧小小？”一隻手寵溺地去按女孩子的頭。
“嗯，就是呀，我都好久沒來這邊了，帶我出去走走吧。”江嵐曉挽著韓允澈的胳膊把他拉到門外，滿臉笑顏。
十字路口。
韓允澈指著右邊的未央路，韓曜指著麵前的恩遲路。江嵐曉無奈地看看左邊，又望望右邊：“我們到底去哪兒？”
“去恩遲路小吃一條街！”韓曜搶在韓允澈前麵喊了出來，昂著頭，勢在必得的樣子。韓允澈原本伸著的手指慢慢放回口袋，臉上分明寫著“敗給你了”，大步往恩遲路走去。
“噢耶！”韓曜誇張地朝江嵐曉比著V形手勢。
“韓曜哥哥就知道欺負人。”江嵐曉吐了吐舌頭，追著韓允澈而去。
“喂——沒有這樣的嘛！明明是他自己放棄，我可沒有不公平對待哦！”韓曜嚷嚷著也跟了上去，醒目的發色和怪聲怪調惹來路人一陣側目。
“你的頭發什麼時候染成這個樣子的？紅彤彤的真難看。”江嵐曉毫不客氣地批評著韓曜最引以為傲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