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2 / 3)

直到過了幾年上了中學,韓曜好像才開始意識到一些新鮮的詞彙,比如“婚外情”、“第三者”、“同父異母”,同時開始明白自己在這個家的立場和韓允澈不同。

似乎是突然領悟的一天,個頭已經開始迅速躥高的男孩在書房門外站了許久,才低著頭走進來,艱難地開口:“爺爺……其實我現在都明白,爸爸、媽媽和阿姨以前的事。我知道是媽媽對不起這個家,她虧欠哥哥和阿姨的,我都會補上,請您放心。這麼多年來,很謝謝爺爺這麼地保護我,我很感激。”

沒等自己說什麼,已經快快地離開,合上門。

韓與橋自己也承認,從來沒有盡到一個祖父應盡的責任。說到“保護”,就更加讓他有愧。韓曜是私生子的事情,他自己其實才是最無法接受的一個,這些年,都是逼著告訴自己“孩子是無辜的”。

當韓曜這麼感激自己的時候,心裏像是有個人在不停地捶打心髒,就快窒息。

等到韓曜上了中學,韓式集團大少爺韓顯樟遭遇車禍意外死亡的事情才不再被輿論所提起。

韓與橋又想起,事件剛發生的那幾年,總是會被拿出來炒熱一翻的各種各樣的“後續報道”層出不窮,“韓式集團”、“繼承人”、“交通事故”等相關詞彙詞連續幾個月登上網絡搜索關鍵詞的前三名,媒體的關注度甚至涉及到韓顯樟年幼的兒子。

是在允澈十歲的生日宴會上吧,韓與橋回憶著。淺江市有小孩子過生日逢十便必須宴請眾人的風俗,更何況是韓氏家族的宴會,規模顯得尤為龐大。當時允澈跟在自己身邊,站在宴會會場門口等待宴請的賓客,居然被到場的一個報社的記者這樣問:“小允澈你還記不記得你爸爸呀?他是個怎樣的人呢?”周圍的人們通通怔住了。

——像是在刻意把幼年喪父這個事實從小孩的腦子裏生生地□,又像想從他嘴裏套出點什麼可以值得探究的材料。

十歲的韓允澈穿著一件精心為他訂做的白色小西裝,有著與年齡毫不相符的成熟。男孩眼神中透露出犀利的決絕,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個女記者一字一句地說:“這與你無關。”周圍頓時一片嘩然,竊竊私語的聲音像潮水一般蔓延開來。

宴會結束後,韓與橋帶著韓允澈走入地下停車場,看見那位女記者倚在車旁悶悶地翻著手裏的采訪資料,對身邊的同事說:“那個孩子以後會很了不得……”

這一句話仿佛還在耳邊繚繞,帶著停車場專有的沉悶回音。可是韓與橋明白,這許多年來,兩個孩子都從沒有真正快樂過。“以後會很了不得”的前提,大概是也要像自己或者兒子一樣,朝著指定的路一代代走下去。

韓與橋揉了揉太陽穴,路的那一端沒有盡頭,夜色正濃。

“老爺……”不知何時走到韓與橋身邊的王嬸憂心地輕喚著。

韓與橋擺擺手:“那孩子今天晚上大概是不會回來的了,不用等了。”

“好。”王嬸跟著進了家門,韓與橋把自己的房門反鎖上,再也聽不到裏麵任何的聲響。王嬸推開江嵐曉的房間,才補習回來沒多久的中學生睡著的臉上滿是疲憊,幫她蓋實了被子,自己也熄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