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的,南笙背了大竹簍,扛著尖鋤,領著季安然就往茶山深處走。
清明過後的第二日,是個晴天。初升的太陽掛在東山頭,一片青翠的茶山落滿了細碎的金黃。兩人沿著蜿蜒小道穿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山,下了坡,遇上了潺潺的河水,逆著河流往上走,等到太陽都升起來了,遇到了一片青翠的竹林。
南笙領著季安然低身穿過竹林,行走了好一段路,這才走到了竹林深處的小溪邊。停在了竹林與茶山腳下的交界處,恰好是溪邊角落的地方,南笙踩著腳下濕潤的土壤,放下了大背簍。
季安然不知道她來做什麼,便問了她一句,“小笙,我們要做什麼?”南笙踩著濕泥上前,在一片蓬亂的青藤裏揪出了一根赤色藤苗。指著滕苗上生長的大葉子,南笙扭頭,對著季安然說道,“季姐姐,看到這些藤了嗎?我們把這裏的樹斬開,留下這些藤就行。”
“好。”季安然點點頭,仔細的記住了這些藤的模樣,兩人就開始行動。
拿著柴刀,將周圍礙事的小樹砍掉,通通撥到小溪邊,扯斷了纏繞在此的蓬鬆藤蔓,終於看到了□□出來的紅色泥土。
此時不過忙活了一會,季安然額頭上就見了汗,偶爾撒落在她臉上的塵粉弄得人十分的難受。抬手,擦了一把額頭,停下來的季安然聽到了周圍響起來的嗡嗡聲。
是蚊子……
竹林裏的竹蚊子實在是太多了,時不時就來咬上一口。完全被惱人的蚊子分心的季安然,無暇顧及南笙,隻拍著臉上的蚊子玩的不亦樂乎。
完全將樹木砍下的南笙,弄幹淨這一片區域的南笙,扭頭一看,見著季安然皺著眉頭打蚊子,眼眸一凝,停了手。
提著手裏的柴刀,默不作聲的返回了竹林裏,不一會就提著一大把幹竹子和柴火回來。季安然看了她一眼,便繼續拍蚊子去了。
一旁的南笙也不理對方,將柴火砍成合適的長度,在溪邊的空地上架起來,灑上了幹茅草和易燃的柴火,隨身帶著火柴的南笙很快就點燃了一堆火。
很快,火煙升了起來。南笙對著季安然招招手,與她說道,“季姐姐,過來。”
“靠在火邊,蚊子沒有那麼多。”等季安然來到她跟前是,南笙這麼解釋道。
這麼貼心的行為倒是讓季安然不知道說什麼了,隻得眼巴巴的看著對方提著尖鋤開始挖土。這個時候,季安然也大概知道南笙來挖的是什麼東西了,大概就是淮山一類的。
可真的看到南笙挖出來的東西之後,季安然還是覺得很新奇。躺在一片紅色泥土上的,是一大塊兩掌大小十分寬厚的黑色大薯,茂密的根須上還粘著沒有脫幹淨的泥土。
季安然小跑過去,捧了一塊仔細的打量,問道,“小笙,這是大薯?”
正在挖著另一株的南笙應了一句嗯,鋤頭入土的沉悶聲和著她沉穩有力的呼吸,便聽得她悶聲道,“嗯。去年入秋的時候在上麵的那座山弄柴火,下來砍竹子的時候看到它剛開花。本來記得入春來挖的,一直忘了。沒想到,竟然沒被人挖走。”
“咦……”季安然抬頭,看了一眼舉著鋤頭挖土的少女,恰好看到了她線條明顯的側臉。額上的汗珠沿著側臉滑落,這個原本就清秀英氣的少女此刻顯得更加清俊。
從這個角度,季安然剛好看到南笙眼角流露出來的光。南笙長得不差,尤其是一雙眼睛漂亮得不像話,像深潭,在一雙英氣的遠山眉下閃著深邃的光。
季安然心頭一跳,有一瞬間被對方那刻眼角流露出來的光給驚豔到了。她壓下心頭跳起來的情緒,定定的看了南笙一會。
察覺到對方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南笙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直起腰扶著鋤柄,低頭,疑惑的看著季安然,“季姐姐,我臉上有什麼嘛?”說著,還迷茫的抬手,摸了摸臉頰。
這模糊的神情,可愛到讓季安然忍俊不禁。她搖搖頭,對著小笙說道,“沒有東西啦。”隻是鬼使神差的,季安然說了下麵的那句話,“隻是覺得小笙你好看,多看幾眼罷了。”
年輕的小姑娘受不得誇讚,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臉頰火辣辣的燙著,原本因為勞作而粉撲撲的麵頰此刻更紅了。不自然的抬手,擦了擦臉,南笙生硬的調轉了話題,喃喃的說道,“季姐姐你餓了嗎?”
她這麼一說,季安然倒是覺得有點餓了。點點頭,老老實實的應了一句,“有點。”
南笙嗯了一聲,對著她說道,“大薯能烤的,你把它扔火堆了用火灰埋起來窯熟了就行了。背籮裏有艾糍,也可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