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一輪弦月掛在天邊,幾點星星墜在夜幕。夜色沉沉的籠罩在荒蕪的山道上,將遠處的樹影映得幽深嚇人。清涼的夜風從荒涼的草叢裏吹了過來,打在背脊上,陰森森的十分嚇人。
季安然不由得抱著自己的手臂打了個寒顫,聽著衣擺掃開茂密的草叢發出細細索索的聲音,加快了腳步跟在了南笙的身旁。
“小笙……”她看著身旁人在月色下的朦朧身影,有些緊張的喚了一句。
“嗯?”
“你冷不冷啊?”
“不冷,怎麼了?南笙的聲音,在一片嘈雜的夜色裏聽起來那麼的清晰,暫時穩住了季安然害怕的情緒。
這條荒蕪的小道兩旁是低矮的茶山,這裏埋著不少過往之人,白天從小道上看過去,還能看到隆起的墳墓。季安然心跳如鼓,腦海裏全是之前路過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墳頭,其中有一個新墳上麵,還立著沒有被風雨摧毀的白幡。
走在這樣夜月底下的荒涼小道,腦海裏想著那些不存於世間的身影,季安然隻覺得自己會把自己嚇破膽。於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跟著南笙寸步不離。
“小笙?”
“嗯……”
“小笙?”
“嗯……”
仿佛要確定身旁的同伴是真切的存在一般,季安然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南笙。南笙倒是好脾氣,興許是知道她害怕,於是無論對方喊自己幾次,都很乖巧的應著。但季安然總有一套嚇唬自己的本事,她覺得前麵有人,後麵也有人,處處都被一雙雙看不到的眼睛圍觀著。
於是,心跳聲要震破耳膜的時候,她悲劇了。由於看不清眼前的路,她悲劇的踩在了一個凹陷在地表的坑裏,尖叫了一聲,整個人倒在了小道上,一瞬間淹沒在萋萋芳草裏。
“季姐姐……”南笙慌張的跟上前去扶她,卻發現坐在地上的女人失了魂一樣,抖著自己的身子。
借著朦朧的月色,南笙仔細的打量著女人的表情,擔憂的發問,“季姐姐……你……沒事吧?”
季安然聽到了她的聲音,仰頭,露出了蒼白的麵容。曖昧的月色底下,那雙好看的眼睛泛著朦朧的水光,楚楚可憐的看向南笙,帶著哭腔說道,“腳……崴到了……”
嗚,剛剛真是嚇死她了。原本膽子就小的十分厲害的人,此刻收了驚嚇,下意識的就要安慰。委委屈屈的開口,和南笙說道,“小笙……好痛……”
“……”對於她這種一點也不大女人的行為,南笙表示習以為常。歎了口氣,伸手攬住了季安然的腰背,問道,“能站起來嗎?”
季安然搖了搖頭,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她被嚇得腿都軟了,隻想癱著。沒有辦法的南笙隻好將身上的藥箱解開,背到了季安然的背上。然後自己蹲在了季安然的身前,抓著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季姐姐,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小笙……不用啦……我自己可以的……啊……小笙……”
南笙沒有讓她說太多的廢話,一下就將她背了起來,沉默的撥開草叢,緩緩地朝著家中走去。
弦月高掛在天邊一角,幾顆繁星注視著夜幕底下的人影。季安然趴在南笙單薄的背上,看著道路兩旁在月色下被照射得細致分明的茅草,一顆慌亂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那些緊張的害怕的情緒,在南笙的背上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心感。
這是怎麼了……怎麼怪怪的……哪裏都……怪怪的……
夜風吹散了南山下的最後一絲燥熱,逐漸的,逐漸的,帶來了不一樣的秋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