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世界不自覺抗拒的久律,對於giotto不摻雜其他因素的純粹關心,同樣十分的抗拒。

瞥見“科劄特”十分不好的臉色,與聽到硬邦邦回絕的話後同樣臉色難看的giotto,伊紮克神父趕緊出來充當和事老: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跟我換一下,今晚上下半夜都讓我來守,明後兩天都交給你們,這樣我後兩天就能睡個好覺咯——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冷靜冷靜,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如何?”

“那麼麻煩神父了。”giotto首先站起,向神父頷首致意,而後目光邃沉複雜地望了久律一眼,轉身邁進艙中。

久律鬆下神色,對伊紮克神父的印象頓時改觀不少。

或者,是他太過於排斥當前的境遇,所以才對其餘兩人有著本能的不信任與猜疑。

可是,當他在睡夢中被嘈雜的聲音吵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之前的判斷或許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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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打船舷,不容小覷的潮汐力震動船板。木船像是被一根細線吊在高樓窗邊的羽毛,搖搖欲墜,時不時的顫動一番,震得人心驚膽寒。

久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木船的搖擺顛簸弄醒。

“嘶——”

因為船板隨浪傾斜,他不知何時竟滾到船艙的另一側,額角隱隱作痛,應該是在他昏睡的時候撞到了艙內的某個堅硬的地方。

他極力在震蕩的艙內穩住平衡,扶著艙壁緩緩站起,卻發現手腳發軟,有些使不出力,大腦也有點昏沉。

縱然科劄特·西蒙有不輕的暈船症,但他身體底子很好,絕對不會因為暈船而虛軟成這樣。現在的情況,倒像是中了一些讓四肢綿軟意識混沌的迷[yào]的招……°思°兔°網°

想到這,久律神色劇變,明銳的視線掃視船艙,掠過角落一個不甚起眼的煙蒂,沉著臉走到艙外。

“饒命……先生,饒命啊!”

撩起船簾的瞬間,久律稍稍一怔——與哭喊求饒聲同時清晰並占據了他全部視線的,是giotto深沉冷冽的藍瞳與意味不明的哂笑。

比起被綁成粽子跪在地上不斷俯首求饒的落魄教士,沉靜地站在船頭的giotto似乎平靜得有些反常,看起來像是一切都了然於心、盡在掌握一般,冷眼俯視著伏在地上那人的可笑模樣,嘲諷那無謂的掙紮。但若是旁人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的站姿有些僵硬,額角有薄汗溢出,就連臉色也比平時差一些。

——顯然是在強撐著。

心中有了猜疑的久律,自然發現了這一點。

很顯然,他的猜測並沒有錯。有人在艙內點了包裹著迷[yào]的卷煙,企圖讓他和giotto熟睡不醒。即使能醒來,他和giotto也會四肢無力無法正常行動。

照眼前的情況來看,那個“有心人”應該就是眼前這位正無尊嚴討饒的伊紮克神父,而他不懷好意的“目的”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giotto及時阻止從而失敗。

看著giotto不算太好的狀態,久律不由皺眉。他慢步走到giotto身後,也因此看到之前因為視角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船尾船頭都有燒焦的痕跡,船頭甚至擱置著一艘不斷往下滴水的單人皮筏艇。

見此,久律不由虛了虛眼。看來,是某個光頭想逃,又要置他和giotto於死地。

不知是否是殘留於科劄特·西蒙體內的意誌在作怪,湧入久律腦中的憤怒遠比他預計的要強烈好多倍。或許是因為科劄特·西蒙的紅發讓他從小受夠了白眼——西西裏人“紅發屬於背叛耶穌的猶大”的論斷讓科劄特的童年在冷嘲熱諷中摸爬滾打,讓他極度憎恨“背叛”的人。

在久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屬於科劄特的憤怒占據了他的全部理智。“噌”的一聲,鋥亮的匕首被他拔出,隨著他步步逼近伊紮克神父。

伊紮克臉上血色盡褪,他戰戰兢兢地伏在地上,梗咽著哭號:“饒命啊……我會說出幕後指使,我會極力將功補過……求兩位先生饒命啊。”

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眸突地清明,久律回過神,暗暗為自己的失常吃驚,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星半點。

他垂眼冷笑,不顧身後giotto擔心憂慮的眼神,半蹲著拿刀子往伊紮克眼前胡晃,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刀背好幾次擦著臉頰劃過,嚇得伊紮克哆嗦不止,險些出現失禁的情況。

“刀、刀劍無眼……饒、饒命啊——”

勾唇,匕首猛地紮進一旁的船板,唬得伊紮克險些翻白眼昏過去。

“不要耍花招。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話就趕緊說,我可沒耐心聽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久律沒有想到的是,伊紮克教士竟真的屬於一燉就爛的軟骨頭,他不過借機擴大了科劄特·西蒙本尊長期混跡暗勢力所鑄煉出的氣場,再加上武器與語言的小小威脅,很快就讓光頭教士把一切都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