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碎的生活,也是愛情的一部分。關於這部分的記憶,我竟是如此蒼白。我以為自己跟三個男人談過戀愛,也許,我隻是一直在跟自己談戀愛。我們拒絕瑣碎和平凡,後來才明白自己的缺失。

跟心愛的男人用卷尺量度一個衣櫥的大小,揀一盞燈,甚至隻是挑選一條漂的窗簾布,竟是我此刻最向往的幸福。

杜衛平帶著售貨員回來了。

「這張沙發還有一張新的。」他興奮地告訴我。

「太好了!」我說。

每次看到喜歡的東西時,最泄氣的,便是對方說,現在隻剩下陳列品了。那麼,到底要還是不要呢?那一刻,小小的慶幸和小小的遺憾,同時在心裏交戰。

「你還坐著幹甚麼?」杜衛平問我。

「喔-----」我站起來說,「太舒服了,舍不得起來。」

「我去付錢。」他微笑著說。

他拐了個彎,背影在我眼前消失。我和杜衛平相見的時候,大家的年歲還小,我們相逢的時候,大家已經有了一些經曆。我一直以為他還是我童年的玩伴,就在這一刻,我才猛然發現,他已經長大了,有一個沉厚的肩膀。他不會拒絕瑣碎。

我們在 ikea 旁邊的冰淇淋店坐下來,要了一大桶家庭裝冰淇淋。

「你確定你要吃下一大桶?這裏可是五到六個人的分量!」杜衛平說。

「以前每次經過這裏,手裏都是拿著大包小包的,很想吃也沒法停下來,現在想把以前的都吃回來。」我說。

我們分享著那一大桶冰淇淋的時候,我問杜衛平:

⊿思⊿兔⊿網⊿

「你喜歡葛米兒送給你的那頂廚師帽嗎?」

「沒有廚師會戴那種帽子吧?」他笑笑說。

「人家是特別送給你的。」

「你喜歡的話,拿去吧。」

「我才不要。」

「她為甚麼要送那頂帽子給我?」

「也許她喜歡你吧。」

「不會吧?」他嚇了一跳。

「你又不是有三隻眼睛兩個咀巴,喜歡你有甚麼奇怪?你喜歡她嗎?」

「我?我沒想過。」

「現在想呀!」

「她太怪了。」

「怎麼怪?」

「從頭到腳都怪,顏色、造型、口味都怪。」

我噗哧一笑:「你好像在討論一道食物。」

「職業病!」他咧咀笑了。

「她唱歌那麼動聽,可以天天為你唱情歌。」我說。

他點點頭:「說的也是。」

有誰可以拒絕葛米兒呢?她那麼可愛,那麼主動,歌唱得那麼好。我以為我不會妒忌她了,可是,女人是能夠親密得擠在一個試身室裏試內衣,卻仍然互相妒忌的動物。

這一刻,我、鬱鬱和蒂姝在卡拉 ok 的房間裏等著。

「他到底來不來的?他已經遲到一個鍾頭零十五分鍾了。」蒂姝問鬱鬱。

「他從來沒準時過,所以我約他來這裏起碼可以一邊唱歌一邊等。以前跟他一起的時候,每次約會也要等他一、兩個,已經習慣了。」

「可是,現在他想跟你複合呢!這樣也能夠遲到?」我說。

「他就是這樣,每次遲到都有理由,我不知道我從前是怎麼忍受的。也許那時太喜歡他了。一個人坐在餐廳等他兩個鍾,也不會抱怨。」鬱鬱說。

我和蒂姝是來陪鬱鬱跟她的舊情人見麵的,就是那個說過和她一起開甜品店的男人。鬱鬱不想一個人赴約,她不想回到他身邊,但是,她纏不過他。

那個男人終於來了。他穿一件白色毛衣,把毛衣套在牛仔褲裏。我最看不過眼男人把厚毛衣塞進牛仔褲裏的穿法,太沒品味,太礙眼了我真想伸手去把他的毛衣拉出來。他個子並不高,有一雙單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