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咂著咀巴。

「我不喜歡跟人爭的。以前沒有爭過,以後也不會。」

「那麼,他是我的了。」

「你現在隻是掛號。」

「但你沒有掛號。」

「我從來不掛號的,我不會再愛上憂鬱的男人。」

「那便一言為定了。」她喜孜孜的說。

我低著頭吃螃蟹腳,覺得好像被葛米兒冒犯了。我不該怪她,她隻是想確定我們是否喜歡了同一個男人。我們是曾經喜歡同一個男人的,這也許是我妒忌的原因吧。可是,我仍舊堅持,杜衛平是不喜歡那頂帽子的,他戴上帽子的時候,表情很不自然。我了解他。

「那天你離開我家的時候,貝多芬有沒有拉著你不放?」葛米兒突然問我。

我笑了起來:「牠又不是人,怎會拉住我不放?」

「那就奇怪了,最近我每次外出,牠也依依不舍的咬著我的衣服不放,神情讓人好心軟。今天,我的褲腳便全都是牠的口水,好辛苦才可以把牠拉開呢!」

「牠會不會患上分離焦慮症?我看過一本飼養寵物的書,原來狗也有分離焦慮症的。」我說。

「你是說牠舍不得和我分開?」

「嗯。每當主人外出,狗兒便會感到恐懼和不安,甚至感到自己跌入無底的深淵。牠們最受不起分離的打擊。」

「但牠以前不是這樣的。」

「可能牠長大了,牠愛上你了。」我笑著說。

「我以為隻有人才會患上分進焦慮症呢!」

「我也以為是的。」

「那有甚麼辦法?」

「試試臨走前給牠一點美味的食物吧,美食可以使牠暫時忘記思念的痛苦。」

「如果這個方法行不通呢?」

「不要次外出也好像跟牠生離死別似的。」

「我沒有啊!」

「或者你可以放點貝多芬的音樂給牠聽,分散牠的注意力。但是千萬放你自己的唱片,這樣牠會舍不得你。」

「如果這個方法也不行呢?」

「那麼你可以打電話回家跟牠聊天,讓牠沒那麼孤單。」

「這也是個辦法。」她點點頭。

「還有,專家說,主人可以試試打開門出去之後,馬上又回來,這樣重複做二十次,牠習慣了,便懶得理你。」

「甚麼?二十次?」

「或許三十次!」

「離別是沒得練習的。」葛米兒說。

是的,人生的乍然離別,常常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有誰能夠為離別練習呢?倘若可以練習,便不會有那麼多的眼淚和思念。

家裏那張沙發是杜衛平從舊居搬來的,已經有點殘舊了,他想換一張新的。我們從 ikea 這一年的產品目錄中選中了一張沙發。那張布沙發的設計很簡單,看上去軟綿綿的,讓人很想倒下去。

星期天的早上,我們到銅鑼灣的 ikea 買沙發。產品目錄裏特別推介和做特價的貨品,通常很快便會賣光,我們也很擔心那張沙發沒有了。

我們來到 ikea ,很有默契地,首先跑到放沙發的角落,那張布沙發竟然還剩兩張,一張是鮮黃色,一張是深藍色的,我和杜衛平同時跑到那張深藍色的沙發坐下來。

「很舒服!」我興奮地說。

「家裏放得下嗎?」杜衛平問我。

「你不是已經量過了嗎?」

「實際可能會有點出入的,再量一遍比較安全。」他說。

我們拉起卷尺量度那張布沙發。

「怎麼樣?」我問。

「剛剛好,再大一點便不行了。」

「那你去找售貨員,我坐在這裏,免得沙發給人買了。」我說。

「嗯!」他把卷尺拋給我,跑去找售貨員。

我一個人守住沙發,看著人們打我身邊走過,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觸。我談過三段戀愛,可是,從來沒有一個男朋友陪我逛過 ikea 。那年買了房子,也是我一個人到 ikea 買家具的。

和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起逛 ikea 也許不算甚麼,有些女人可能一輩子也沒有跟自己的男人逛過 ikea ;可是,能夠一起逛 ikea ,是代表一些甚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