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一陣,諸葛治忽有些低沉道:“二哥!”張盼一震,無數回憶劃入腦海,打亂了心境,他強笑道:“諸葛,你怎麼如此感傷了,平日裏也不見你叫我一聲‘二哥’。”
諸葛治緩聲道:“二哥,想當年大哥、四妹和你我結義,四人日日相處於武林盟,是何等的暢快……而今,大哥雖已不知所蹤,卻依然是我心目中的大哥,所以,隻要我還活著,就永遠是四兄妹中的老三。”
張盼平日對任何人都不無警惕,這時也受了感染,暫放心機,道:“三弟,休怪二哥,你知道二哥左手早年因被人欺騙而斷掉,換上鐵手後,就不再能真正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了你。”
諸葛治搖頭,道:“二哥,我知道的,其實我從未因此怪你什麼……歲月流轉,人道不換,不管將來世事如何滄桑,武林盟四金蘭都不會忘記燃香結拜的那一幕幕的……”
兩兄弟的手緊握在一起,不論天明後一切是否重回軌道,這一夜已銘刻進了二人心裏。
而這一夜,心境變幻的遠非一人。
定閑揮退了儀君儀芷儀蘭的侍奉,正想休息,忽聞一人於帳外低語道:“師太,可否帳外一敘?”定閑一怔,竟是天心,不覺吹滅燭火走出帳篷。
兩人悄悄展輕功來到野外,定閑停身轉過直麵道:“天心盟主,不知此刻找貧尼是為何事?若是有關盟內俗務,恕貧尼無能為力。”
天心麵色鄭重,先是不言,猛地單膝跪倒,垂首抱拳道:“師太,天心有一事相求,萬望師太解難!”定閑被此舉弄得又驚又震,趕緊上前扶道:“天心盟主,你這是作甚?於情上你我雖分屬佛道,卻同為江湖正道一份子,於理上你身為我正道盟盟首,怎能向貧尼屈膝請求?不論有何事,貧尼都會傾聽的,快起來說話,否則貧尼這就回去。”
天心身形紋絲不動,半歎道:“師太,非是天心故意為難,而是,此事非師太莫能助。”
定閑倒是一愣,也不急於扶他了,道:“到底是何事?”
天心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小道身為正道盟主以來,雖日夜思慮,以除魔為終極大業,然而總是難逃先天的恬淡,對於日常盟務乃至諸般決斷猶豫不決,自感難以勝任——”
定閑截斷卻又語氣和緩道:“你如果是因為今日那解救公孫擎一事困擾,那就大可不必,佛家講因果,然因果如輪回,無息無滅,沒有任何人能保證自己當時的決策永遠正確,所以,今日你隻要是依著本心做的決斷,貧尼皆一力擁護!”
天心搖頭,歎道:“今日之事隻是個引子,實則,小道引辭之心早已有之,若依著此種心態居於主位,恐將使正道盟走入危途,所以,小道想將盟主之位轉於師太,天心自此可做一小卒,甘受驅策!”
定閑似不太敢相信天心轉位之言,半天後才強抑心中湧滔,平聲道:“正道盟內非止你我,你若是真無意於主位,可在明日議策時提出,這刻告訴貧尼,是何法度,莫非你這麼有把握,貧尼就一定能傳得此位麼?”
天心以為有了希望,喜道:“隻要師太首肯了,小道再一力促成,當無不成之理,更主要,是師太聲威隆重,林掌門等人及廣大盟眾想必都不會反對——”
定閑再截斷道:“臨陣換帥,總要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否則豈非要造成盟內人心浮動,猜測不斷?”
天心自信滿滿道:“這個師太不用顧慮,小道已想好了,可向盟眾們宣播小道消息,說小道離位是為了平複天乾天坤二位師兄的不服之心,一方麵使盟內和諧,另一方麵使師兄弟情誼仍在,那時,讓位反成一個佳話……”
天心侃侃而談,冷不防定閑不帶感情地大笑起來,道:“好!好!好一個理由!好一種心機!天心,你往日這盟主當得當真大有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