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認識她一般,除了從露臺上走出來的第一眼之外,之後視線就再沒落在她身上過。
但越是這般,就越是顯得他太過刻意,所作所為就越是可疑。
柳永之扶著舒娘下樓,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仿佛舒娘不是燙傷了手腕,而是摔斷了腿一般。其他男子雖然暗自嗤笑柳永之殷勤過度,實際上內心中卻無不是在嫉妒這貨的好運。
方墨軒咳了一聲,打斷眾人的意.淫,“我看這酒令還是舒娘在了有意思,席糾這活兒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說到這裏她又忙笑著對那位玉娘道,“我沒有要輕視玉娘的意思,佳人可莫要見怪!”
玉娘用手中帕子掩了嘴一笑道:“小伯爺說笑了,玉娘哪兒能和舒姐姐相比,我若能做得席糾,這玉樓春中的頭牌‘都知’可就是我了!”
方才嗆到之後一直悶聲喝茶的裴莞突然開口道:“那日我見玉娘寫的字有些眼熟,卻又有自己的一番□□,不知是臨的哪位大家的帖子?”
“不想竟被裴舍人發現了,我還想著多藏些日子呢,我臨的這位大家呀,說來該是咱洛陽城幾乎所有女子心頭的一片月光呢。”
裴莞莞爾,“難不成是泌陽王?”
“哎呀,舍人就不能讓諸位猜一猜嗎?還當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玉娘留。”
裴莞笑了笑,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對了”,她很自然地看向還在旁邊站著的徐行儼:“前兩日我看到徐兄寫的一張手書,字跡很有如今已經致仕在家的廖閣老的風采。”
徐行儼正眼看向裴莞,目光微凝。
裴莞回視,不為所動。
徐行儼垂眸,“不過是閑來無事,拿了廖閣老的字臨帖,不算什麽本事。”
裴莞卻並不打算放過,又道:“廖閣老的書法造詣世人皆知,其中韻味卻不是那麽容易就學來的。看來徐兄說的什麽粗人不懂文墨之類的話,當真是謙虛了。”
第十三章
方墨軒見局麵不對,忙打了個圓場,“廖閣老書法造詣固然前無古人,但也並非無人能模仿,他家大郎長楓就得其真傳,那一手字寫得既有其祖父風骨,又不失自己氣節,當真漂亮!不定數十年後,廖家就會出來第二位大家。要不,隨後我找兩頁長楓的筆跡給舍人瞧瞧?”
裴菀輕笑一聲,將茶盞擱在桌子上,不再繼續逼問。
徐行儼對著眾人拱了拱手,一語不發地下了樓。
方墨軒悄悄鬆了口氣,坐下來招呼眾人道:“來來來,趁著舒娘還未到,我倒想先做一把律錄事過個癮,舍人覺得我可能行?”
裴菀嗤笑,“你?也不知上次是誰在家宴上連一句‘靡不有初,鮮克有終’都說不出出處,連三歲幼童都不如,竟還想來作席糾?”
眾人哄堂大笑。
方墨軒臉漲得通紅:“我那日隻是喝多了酒,一時頭腦發熱,忘了罷了!你你你……明明說好了此事不準再提,你又拿出來調侃我!”
裴菀不緊不慢道:“我隻是眼看你再裝下去就要露底,怕你收不了場而已……”
眾人嘻嘻哈哈說笑開來,都紛紛互拆老底,你一言我一語,無不是說在哪位都知的令宴上丟了麵子掉了份兒……
謝瑤悄然離了席位下樓,待頭頂聲音漸弱,她才加快了步子,踩著樓梯噔噔噔一路小跑下去。
隻是下了樓踩到廊道地板,剛準備拐道追出門,迎麵便看到一個黑影正靠著廊柱而立。
謝瑤追得匆忙,此刻猝不及防,嚇得倒退兩步,驚呼聲差點脫口而出。
她靠著背後樓梯欄桿撫著胸口,兩頰因走得略急而露出兩片酡紅,再配著一雙因驚嚇而瞪大的秋波美目及微張的瀲灩紅唇。明明是位窈窕淑女,卻因一身男裝而顯得格外禁.欲……又誘人。
徐行儼原本正盯著墻角的視線落在謝瑤身上,眸色漸深,又若無其事地轉開:“謝娘子要找人?”
謝瑤終於反應過來,動了動腳步,放下手幹咳了一聲,板著臉正色道:“我隻是下來方便而已。”
徐行儼又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抽,大概是覺得一個女子當著一個外男的麵說這句話,有些……很不妥帖。
她掀了掀眼皮,“徐兄方才不是假裝不認識我嗎?如今怎麽又認識了?果然如你自己所言,出爾反爾,並非君子。”
“徐某行二。”
“哦,你還有長兄那和我一般,我家不分男女均排在一起,我本家就我父親一支,沒有叔伯兄弟姊妹,父親也無妾室通房,隻有一個同胞長兄,所以我也行二。我如今還未及笄,是以父親並未為我取小字,我叫你徐二,你可喚我謝二。”
徐行儼本是不想讓謝瑤稱呼自己徐兄,卻沒料到她會這般自報家門,頓時嘴角又抽了抽,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
謝瑤話剛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麽,擡起雙眸,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接著帶了點不可思議和遲疑:“你……在這裏站著,難不成……竟是在等我?”
徐行儼放下一直環在身前的兩隻手臂,站直了身子,往謝瑤身前走了兩步。
這人個子過高,她隻覺得頭頂一片陰影,壓迫感陡然而來,不自覺地就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一步,甚至被迫上了第一階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