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尷尬的遭遇(3 / 3)

楊家明把一個洗好的玻璃杯子放進托盤裏,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我過去經營過服裝生意,曾經開辦過幾家連鎖服裝經銷店,後來我和服裝店的一位服務員結了婚,因為我經常出差到溫州等地批發貨物,沒有充足的時間經營管理,就把這幾家連鎖服裝店交給我的一位同學料理,後來……他媽的,這個同學背叛了我,他趁著我不在家的時候,經常和我的老婆眉來眼去,暗中往來……再後來,他和我的老婆拿走了我所有的積蓄……一起私奔到廣州去了。

楊家明說到這裏,他打住話頭,沉默無言,隻顧埋頭清洗玻璃杯子。這時歌廳的女老板周婷婷和老楊的妻子有說有笑地走進了歌廳,他們身後跟隨著兩位經常到歌廳消費的客人,另外幾位陌生的服務小姐是周婷婷的一個親戚從省城找來的。周婷婷為了拉攏客人,他特意委托在省城供職的親戚,給她引來這麼幾位妖冶女子。其中一位袒胸露背的風塵女子和一位客人走進了包房。田一波走進包房打開音響,然後又給他們倒了一杯開水,從包房裏走出來後徑直來到周婷婷的辦公室。周婷婷和老楊的老婆抽著香煙,正在議論一位坐台小姐和客人之間的風流韻事。周婷婷瞧見他走進辦公室,她漫不經心地吐一口煙霧問道:一波,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田一波難以啟齒,可是因為生計所迫,他又不得不鼓起勇氣,對她說了自己的尷尬生活。他吞吞吐吐地對她說道:我想請求你事先預支給我一部分工資,讓我暫且渡過難關。

周婷婷似乎不相信他說的一切,她沉吟片刻,微笑著質問道:你是不是感覺這裏太亂,太那個……你不想在這裏工作了?

田一波十分窘迫地對她說道:這裏的工作環境……我能夠適應……我想在這裏工作,隻是……我沒有生活費了。

周婷婷又對他說道:既然是這樣,你給我寫一張借條,我暫且預支給你五十塊。

田一波十分無奈地說道:我拖欠房東六十塊,你能不能多預支給我一些?

周婷婷沉吟片刻說道:因為你沒有在這裏工作多長的時間,我暫且隻能給你這麼多了。這50元錢夠你吃飯用的,拖欠房東的房租,請你自己想辦法吧!

田一波又十分窘迫地對她說道:我現在是一個漂泊流浪的人,誰肯借錢給我,我也不想找別人借錢。

周婷婷又問:你一個人在洛陽生活嗎?

田一波回答:是的。

周婷婷又問:你有沒有親戚,或者是朋友在洛陽工作?

田一波十分坦誠地對她說道:有親戚,也有老鄉,也算是朋友;可是因為種種原因,我很久不和他們聯係了,我也不想和他們聯係,所以……我……

周婷婷打斷他的話語說道:啊,是這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後可以在歌廳的包房裏住,不必租房了。

周婷婷說罷,讓他寫一張借條,然後給他五十元錢。這微不足道的五十元錢,暫且解決了他吃飯的難題,可是房租,他依然是無能為力。這天晚上,他沒有回到他的住所,獨自躺在歌廳包房的沙發上,輾轉反側地度過了一個夜晚。第二天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忐忑不安地回到居所,房東已經入睡了,大門虛掩著沒有上鎖。他仿佛一個偷東西的賊人,躡手躡腳地爬上樓去,驚慌失措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倉皇逃離。從此以後,田一波所工作的歌舞廳,成為他的棲息之地。每當歌廳的客人們陸續散去之後,他獨自躺在歌廳包房的沙發上,讀書到夜裏三四點鍾,然後昏昏沉沉地倒頭睡去,第二天早晨,他匆忙地洗一把臉,然後又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讀書學習中去。在這些忙忙碌碌的日子裏,他再也不必為了交不上房租而犯愁。可是他從事的工作讓他有時候平白無故地遭受到一些客人的淩辱。一天晚上,他把一位衣冠楚楚的客人領到包房,先是把音響放開,之後又給他們倒幾杯茶水送過去,並按照女老板周婷婷事先教導的禮貌用語,十分客氣地對客人們說道:各位先生,請用茶水。

就在他要轉身離去的時候,這位客人卻十分囂張地問道:你們這裏有什麼特殊的服務?

田一波麵對這位滿腹男盜女娼的客人,他故意答非所問地應付著。被激怒的客人說著不堪入耳的髒話,傲慢無禮地朝他揮一揮手讓他離去。後來,周婷婷給這位客人安排了一個打扮妖冶的坐台小姐,讓她為這位客人進行服務。這位濃妝豔抹的坐台小姐走進包房片刻工夫,又氣咻咻地從包房出來,對吧台旁邊的周婷婷說道:這位客人既不喜歡唱歌,也不喜歡跳舞,他很可能是想來這裏打炮,我奉陪不了,你再給他安排一位坐台小姐吧!

周婷婷嫣然一笑,又叫來一位半老徐娘的坐台小姐。這個坐台小姐的臉上塗抹著一層厚厚的脂粉,已經分辨不出她真實的麵目。她淫聲浪調地扭動著身體走進包房。片刻工夫,客人悻悻然地從包房裏走出來,一隻手揉搓著掛彩的腮幫子,另一隻手伸進衣兜掏出錢,遞給吧台旁邊的一位女收銀員,要買單離去。這時候,剛才走進包房的坐台小姐走過來,氣咻咻地對這位客人說道:先生,你把我的鞋子踩壞了,還有我新買的衣裙——我這裏也被你抓傷了。

這位小姐說罷,竟然不知羞恥地掀起超短裙子,露出白蘿卜似的大腿根部,指著一塊深紅的印跡,讓這個客人驗證。客人羞慚地掏出幾張鈔票扔給她,然後“急急如喪家之狗,匆匆如漏網之魚”地逃遁而去了。

這位坐台小姐望著客人離去的背影,罵罵咧咧地對旁觀的另外幾位坐台小姐說道:我剛剛走進去,他就熱情似火地迎上前來,雙手緊緊地摟抱住我,狂亂地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我想他姑奶奶幹的就是這一行,他想摸就讓他摸去吧!可是我沒有想到他會得寸進尺,手腳越來越放肆了。他竟然強行把我按倒在沙發上,要求和我幹那種事情!我告訴他說,我隻陪客人唱歌跳舞不陪睡覺!他卻不肯聽,我一時情急,伸手在他的臉上亂掐……他要求和我重新跳舞,我想跳舞就跳舞唄!可是他緊緊地摟抱住我,把我的一隻鞋子也踩壞了,並且想解開我的裙帶,我雙手卡住他的脖子,用力向後推去。他又順手從衣兜掏出一遝錢送給我。哼!姑奶奶不缺他那兩個臭錢!想占老娘我的便宜?他是掂著豬頭找錯廟門啦!我瞅準機會,狠狠地一腳揣在他的下身……他疼得彎下腰去!這位坐台小姐毫無廉恥之心地說罷,整理一下被客人踩壞的鞋子和撕扯爛的衣裙,又淫聲浪調地陪伴另一位新來的客人去了。

在歌廳的一個包間裏,有一群醉醺醺的客人,他們正在和一位坐台小姐尋歡作樂,亂作一團。田一波為這幾個客人送去一壺茶水,然後就轉身離開。他剛邁步走到包房的門口,有一位客人和這位坐台小姐調情的時候,一不小心,把一壺灼熱的茶水碰翻在地。這位客人出言不遜,對他罵罵咧咧。田一波忍無可忍,和這位客人辯解。這位客人卻不容分說,想對他大動幹戈。這時跟隨他們一起來的一位客人見事不妙,匆忙迎上前去,對這位罵罵咧咧的客人賠著笑臉說道:王局長,您寬宏大量,不要和一個服務生一般見識。

這位顯然是東道主的客人又回過頭來,對他頤指氣使地嗬斥道:服務生!過來……你是怎麼搞的!趕快把你們的老板叫過來,給我們王局長賠個不是!

這時候,女老板周婷婷聞聲趕來,她一邊安慰著那個任性撒野的客人,一邊向他探問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後,采取息事寧人的態度,佯裝把他嗔怒一番讓他離去。

田一波望著那個蠻不講理的客人,滿腔的怒火在心頭翻湧。他知道這些蠻不講理的客人經常來歌廳消費,都是女老板不願意冒犯的上帝。田一波遭受這般的屈辱,他感覺十分無奈,猶如啞巴吃黃連,心中有苦楚無處傾訴,滿懷委屈地離開包房,獨自走進洗手間,佇立在一個玻璃鏡子前,傷感地凝視著麵容憔悴的自我,傷感得不可自拔。稍過片刻,女老板周婷婷徑直來到他的身邊,心平氣和地安慰他說道:你別和那些人一般見識,他們都是一些蠻不講理的客人,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沒事啦!你再為他們倒一些茶水送去吧!要涼的茶水,免得燙傷他們……

田一波提著半壺灼熱滾燙的開水走進洗手間,迅速地打開自來水管,整半壺涼水摻進去,然後給這些五音不全的客人們送去。他走到包房的門口時,舉手輕輕地叩了叩門,從裏麵傳出一聲嬌聲嬌氣的應聲:誰呀?請進!

田一波一邊回答,一邊輕輕地推開門,端著茶水走進去。剛才和他發生爭執的局長先生,此時把手伸進一位坐台小姐的衣裙裏,正在對一位坐台小姐進行猥褻。

田一波熟視無睹地從他身邊走過去,把那一壺勾兌過自來水的茶水給他們倒上,不由自主地暗自罵道:媽媽的,讓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先生們,都喝自來水去吧!

田一波給他們倒罷開水,又匆忙折身出來。

這時歌廳裏來了很多客人,有三兩個身材矮胖的坐台小姐,隻因為她們年老色衰,貌不驚人,平日裏幾乎接待不到客人,此時也被幾個醉熏熏的客人領進包房。有幾位客人來得晚了,沒有坐台的小姐作陪,請客的主人擔心怠慢了邀請的客人,他急不可待地催促著,讓周婷婷盡快給他們呼叫坐台小姐。周婷婷一邊賠著笑臉安慰這些客人,一邊忙不迭地抓起電話,和坐台小姐們聯係。可是這些經常出入歌廳的坐台小姐已經在別處的歌廳陪伴客人,一時半會兒無法脫身。有些客人等待不到坐台小姐的到來,悻悻然地離去。另外有一些客人等待不上坐台小姐,便自行約來交情深厚的風塵女子,在一起尋歡作樂……

田一波總感到在這種低俗不堪的環境中生存,總有一天要毀滅他持之以恒的求知願望!在這種魚龍混雜的歌廳裏工作,耳聞目染的靡靡之音和淫亂的生活畫麵,無形中玷汙著他純潔的心靈,侵蝕著他執著追求美好生活的意誌。他為此感到十分苦惱,每當閑暇時刻,感覺百無聊賴地走進洗手間裏,獨自佇立在洗手間的玻璃鏡子前癡癡地發呆。這天晚上,他無辜地遭受一番客人的辱罵,為此感到悶悶不樂,獨自一人躲在無人的角落黯然神傷。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歌廳尋歡作樂的客人陸續散去,他按捺不住對瑪麗的思念之情,忐忑不安地拿起歌廳內的話筒,給瑪麗撥打了一個電話。過了片刻工夫,電話裏傳來了久違的問話聲。田一波傾聽到瑪麗的聲音,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沉默片刻,神情錯亂地對瑪麗說道:我是一波……瑪麗……你現在……一切都好吧?

瑪麗在電話中沉默片刻,笑吟吟地說道,我和過去一樣……現在……你在哪裏?

田一波對瑪麗說道:我在……在洛陽……

瑪麗又問道:你在洛陽……現在幹什麼呢?

田一波吞吞吐吐地對電話中的瑪麗說道:我在洛陽……在這裏打工……漂泊流浪。

很久以來,他不曾和瑪麗聯係了。自從瑪麗到他們家中和他退了婚以後,他在母親的張羅之下,十分倉促地和家鄉的燕子訂了親事。現在他給瑪麗撥打一個電話,滿腹的心裏話猶如骨鯁在喉,無法從容言說。

電話裏又傳來瑪麗的追問:一波,你究竟在幹什麼工作?

田一波六神無主地放下電話,回想起一路走來的艱辛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一個漂泊流浪的人兒,經曆幾番辛酸幾多痛苦和磨難,此時終於無法忍耐。他竟然像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孩子,觸景傷懷,放聲痛哭流涕。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天晚上,他以淚洗麵,度過一個不眠之夜。第二天,他表哥王愛國突然給他打來了電話,在電話中抱怨他一番,質問他為什麼這麼長久也不和他聯係,繼而又告訴他說,他的母親托人捎來口信,讓他近期務必回家一趟,原因是他的妹妹在近期將要結婚。田一波獲悉妹妹將要結婚的消息,他風雨兼程地趕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