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叔搖搖頭,“估摸著是快到南京了吧。”
秀春跟著中年大叔下車,一塊的還有其他乘客,十幾個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背口袋的背口袋,拎行李箱的拎行李箱,全是一副吃癟的無奈樣。
“造孽啊,早知道不坐汽車了!”
“啥時候汽車都沒火車靠譜!”
“靠譜啥,火車不照樣停運了?!”
冬天黑的早,眼看就烏漆墨黑了,一路打聽問人,走了老半天才看到冒煙囪的村子,今天想到南京那是不可能了,隻能先去村子裏借宿。
這麼多人,任誰家都不樂意收留他們借宿,最後還是中年大叔出麵,找到生產隊長家,跟生產隊長好說歹說,才同意他們在生產隊借宿一晚。
想有炕有棉被那是不可能了,能有間屋擋風就不錯啦!
秀春和中年大叔靠牆坐幹稻草上,把買的包子油條拿出來,雖然已經涼了,但總比沒得吃強。
秀春注意到了,中年大叔就拎了個公文包,其他啥都沒帶。想了想,秀春把自己的口糧分給他。
中年大叔愣了下,隨即樂嗬嗬接過,“別說,我還真餓了!”
中年大叔姓龐,在澤陽亞麻街道郵局工作,被局裏派到南京辦事,具體啥事,他不方便向秀春透露。
“秀春,你去南京幹啥?”
秀春笑道,“去看親戚。”
龐叔點頭,又問秀春上初幾了。
秀春道,“初中已經畢業,明年就該上高中了。”
聞言,中年大叔笑道,“上高中好,現在有高中文化程度,就可以找到不錯工作啦,咱們郵局新招的小同誌,都是高中生。”
聽龐叔這麼說,秀春忙道,“龐叔,那高中生可以幹滴滴答那種工作嗎?”
龐叔起先沒反應過來,明白之後,笑道,“咋不能?電報員培訓之後就能幹!”
秀春把這事默默記在心裏。
次日大早,生產隊長匆匆趕過來了,對他們道,“都是去市裏的?那正好,我趕馬車順道送你們過去!”
眼下南京正在建雙層式鐵路、公路兩用大橋,生產隊長托關係給他們生產隊接了個活,每隔幾日要去一趟施工地。
馬車行了小半日才到長江南,龐叔要去郵局,兩人在橋口分開行動,秀春把陳學功的地址拿出來,一路詢問打聽才找到陳學功學習的單位。
陳學功在之前的來信中跟秀春提過,他在普外。
秀春找到普外辦公室,在一群工作服裏一眼就看到了陳學功的背影。
“苗苗哥。”秀春站在辦公室門口,洋紅色的高領毛衣,黑色短呢子外衣,同色絨褲,兩根麻花辮鬆鬆的綁在兩邊,臉龐白淨,笑起來眼睛都跟著笑。
辦公室裏清一色的男同誌全望了過來,怔怔看著外邊。
誰家的小姑娘,太水靈了吧?苗苗哥?誰是苗苗哥?
陳學功以為自己幻聽了,回頭一看,滿眼狂喜,顧不上跟科裏同事打個招呼,大步朝秀春走來。
“春兒,你怎麼過來了?!”
秀春笑眯眯道,“你回不去,我就過來找你。”
辦公室一幫男同誌瞬間了然,感情這是千裏尋夫啊……
陳學功側身擋住了一幫男同誌的曖昧的視線,把秀春帶到樓道裏。
左右沒人,陳學功放心了,一把抓住秀春的手,隨即道,“這麼涼,穿得太少了!怎麼不穿棉襖?”
秀春嘻嘻笑,大姑娘知道愛美了,大棉襖暖和是暖和,又肥又大罩在身上,還得穿件罩衫,一點也不好看,來看他,當然要穿得漂漂亮亮!
“走,我帶你去我宿舍。”陳學功脫了白大褂。
秀春看他,跟她一樣黑呢子大衣,也沒穿棉襖呀。
陳學功看出了她眼神裏的意思,不由頭疼,“我是男人,火力大,抗凍。”
秀春哦了一聲,跟他去宿舍。
這個點,都在上班,宿舍沒有人,秀春走在陳學功身旁,神不知鬼不覺把手填到陳學功的大衣口袋。
陳學功嘴角不由自主上挑,眼睛裏滿是柔情,手也伸進口袋,把口袋裏的小手抓在手心裏。
職工宿舍不大一間,有四張上下鋪,住了四個人,洗臉盆暖壺桌子板凳,擠得滿滿當當,陳學功的床鋪靠南,最幹淨整潔,上鋪放置的是他行李還有幾本書。
“現在沒人,脫了鞋先坐我床上暖暖。”陳學功捏了捏秀春臉蛋,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拎了暖壺去熱水房打水。
秀春不客氣,扯了被,脫了鞋盤腿坐在單人床上。
沒幾時,陳學功拎著暖壺回來了,往他茶杯裏倒上開水,遞給秀春讓她暖手。
“不要茶杯。”秀春把手伸給他,“你給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