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的手勢。
我們的美食家先生跟沒看見一樣,從容不迫地夾起鴨腿,蘸了點甜麵醬,放嘴裏慢慢地嚼。
耿先生哈哈大笑,夾起鴨翅,蘇慎行抬起頭來,耿清讓笑問:“李耀雲又說什麼了?”
“他說……酸湯肥牛呢?”
耿先生恍然,“……還在鍋裏。”
不一會兒,黃燦燦的酸湯肥牛端上了桌,濃鬱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動,蘇慎行夾了一大口放進嘴裏。
耿清讓急忙阻止,“你不怕辣?”
“你沒放陳皮?”
“我現在懷疑你的研究領域是美食。”
“你的研究領域真的不是語言邏輯學?”
“被逼的,被你逼的。”耿先生揉揉他的頭發,“吃飯吧,七點半了。”
沒一會兒,蘇慎行興趣盎然地湊過來問:“你不吃辣?”
“通常情況下……”話音未落,蘇慎行一筷子牛肉混著通紅的碎辣椒直接塞進了他嘴裏,耿先生大皺眉頭,蘇慎行哈哈大笑,樂嗬嗬地說風涼話:“辣嘛,說白了,它應該被開除出五味之列,本質上,它是一種痛覺嘛。微辣為辛,明朝之前中國沒辣椒,用茱萸、胡椒、韭菜調辣味,滋味頗為微妙鮮香,我很同情你,活在一個川菜大行其道橫掃全國的年代,當真是生不逢時啊!現在,我極其渴望向您打聽一件事上校先生,就您的疼痛耐受力而言,您是怎麼通過人武部的身體測試的?”
耿清讓端起蘇慎行的杯子喝了半杯茶,好整以暇地說:“看來……你的疼痛耐受力極其出色,好極了!未來幸福生活的良好根基。”
蘇慎行一愣,瞬間往後一倒,耿清讓刮了刮他的臉頰。
吃完飯八點多了,兩人沿著商業街散步,大學後門遙遙在望,耿清讓拉住他的手腕,“明天有空嗎?”
“我還欠著所長三篇講稿。”
“台灣問題研究中心的所長?”
蘇慎行點頭。
“研究所歸校長管轄嗎?”眼見蘇慎行的眉梢挑了起來,耿先生話鋒一轉,“明天明孝陵的初步測量數據就送來了,我對明朝毫無概念,剛才得知辣椒是明朝時傳入中國的,我對它就更興趣索然了。而就我所知,你是明朝的超級粉絲,明孝陵裏正躺著那什麼什麼什麼皇帝。”
蘇慎行審慎一笑,“明天周末,法定假日,憲法賦予了我休息的權利,與勞動者達成協議之前強迫其勞動的行為,無論有償無償……”走進校門,“……都是違憲!”
低聲自語:“看來,周日晚上也沒空。”
周末兩天過得愜意無比:
周六睡到日上三竿,參加搜食協會的例行活動,這次衝出了本省走向了安徽,一邊品嚐美食,一邊高談闊論——經史子集、國際風雲、家長裏短……簡直包羅萬象應有盡有。深更半夜才回來。
周日睡到日升東天,上錢院長家吃著煎餅下圍棋,一下就是半天,睡完午覺,訟棍擔任法律顧問的工程公司開酒會,蘇慎行老師由於先天基因優勢,相貌頗為符合大眾審美標準,再加上學識博雜、邏輯清晰、思維敏捷、言辭之豐富能暢快淋漓地悠遊於曆史長河中評判英雄針砭時弊鑒賞藝術,隻要不深入具體的法律條文,冒充訟棍同誌的合夥人還不綽綽有餘?於是就被拖去了。蘇老師勾著酒杯在衣香鬢影中替訟棍充足了門麵。
而後,酒會主辦方轉換場地,移到了室外,老總——一個腆著啤酒肚的老頭壓軸出場,妙語連珠地致了開場辭,蘇慎行恍然大悟:酒會才剛剛開始。
時隔不久,燈光大亮,蘇老師頓時被眼前富貴尊榮大氣磅礴的反季節牡丹花震懾了心魄,以至於從靈魂深處極度渴望流連花叢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