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了……”
“孩兒,娘希望你出生時能有一個安穩太平的天下。”
殿門突然吱呀一聲,殿外走進身穿一身盔甲的梁肇啟,他手持的長劍還滴著血,四麵環顧大殿。“哥哥呢?”
“去看……去看不知誰人了,走得很急。”淩鈺快步上前,緊張地問,“阿允,戰況如何了?”
深深凝視她。梁肇啟出口的聲音如大石般沉重,“阿鈺,恐怕我給不了你一個安穩太平的天下,也給不了哥哥一個安穩太平。”
明明是她該欣喜的,但是望見梁肇啟此刻的疲憊與痛苦,淩鈺心中不忍心,“阿允,你不要這樣講,還沒打到王宮中,還有機會呢。”
梁肇啟淡笑一聲,“你聽不出來麼,你聽,你聽,外麵有兵戈相接的聲音,有士兵廝殺呐喊的聲音,三軍攻來了,陸玦就在宮外。”
淩鈺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來,她屏息細聽,果真聽到了外麵隱約的廝殺呐喊,她極力控製自己的興奮,顫聲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梁肇啟的眼角突然滑出一顆淚來,“我知曉哥哥的結局了……”
清傲尊貴的小王竟然會掉淚,會有這樣痛徹心扉的神態。淩鈺癡癡望住梁肇啟,遲遲喊:“阿允,你——”
“我知曉哥哥的結局了,他不是認輸的人,他這一生從來沒有認過輸。”
從來沒有認輸過,已經戰敗,那麼就是——自行了斷!
巨大的恐懼蔓延至淩鈺周身,她仿佛能知曉梁肆啟此去享宮是要做什麼,他要殺掉胡姬,要與心愛的人一起奔赴黃泉!這樣極端的人肯定會有這樣極端的想法!
淩鈺轉身奪門而出,卻在一瞬間撞上一個身影,她下意識護住小腹,急急踉蹌退開。抬眸,眼前一身穩重的梁肆啟讓她穩穩錯愕。
他的樣子安然而平和,仿佛對外麵的廝殺呐喊都漠不關心,他走進殿,依舊有那份王者威儀。
梁肇啟怔怔道:“哥哥……”
“受了傷麼。”
“沒有事。”
“三軍攻來了?”
“是。”
梁肆啟一笑,“那就這樣吧,反正當初要找個王位也是為了你與她,若不然寡人不會處心積慮謀殺掉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哥哥。”
淩鈺震驚,愕然望住梁肆啟。他弑兄殺父,他竟這般冷血無情!為了弟弟與心愛的女人,他可以這樣絕情地下去手,原來他比她想象的都令人恐怖!隻是為什麼梁肆啟會當她的麵這樣說,他不再顧及她麼?淩鈺突然驚住,渾身滲出冷汗,他這樣說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也活不長了!
正文 166 梁肆啟崩
淩鈺轉過身,殿門卻在她方才沉思的時候關上,偌大的殿中隻有他們三人,一個宮人都沒有。
梁肆啟還在與梁肇啟笑說著:“寡人其實有很多心願未了,不過此刻都已再無機會了。”
“哥哥對阿允講,阿允替哥哥完成。”
“寡人怎麼舍得讓你再去辛苦,你跟隨寡人已經一直都在受累了。”
梁肇啟搖頭,微微一笑,“弟弟不覺得辛苦,一直見哥哥受盡人欺負,弟弟起身總想有一天出人頭地,讓父王喜歡,讓哥哥受人敬仰。好在後來哥哥先做到阿允心中這些事情,其實阿允一直都覺得自己愧對哥哥。”
他們兄弟二人不顧及她,將淩鈺當做不存在,宛若許久不見的故人重逢,一直都在笑談:“哪有,是哥哥對不起你,你一直沒有成婚,遇到喜歡的女子卻因哥哥變成這個樣子,我才是最愧對的。”
淩鈺沒有見過這樣的梁肆啟,死亡身前,他一點都害怕,也再沒有那些凶殘暴躁,相反脾氣變得太過溫和。
“寡人已安排了一條小道,你應該知曉的。”梁肆啟笑望著這個弟弟。
梁肇啟點點頭,斜長的鳳目再次滑出一顆淚,“哥哥與阿允一起走吧。”
梁肆啟一笑置之,“你去將那碗安胎藥端來。”
淩鈺一怔。
梁肇啟的身軀也是一震,他久久凝視梁肆啟,雙♪唇翕動,久久說不出話。
梁肆啟一直都在微笑。“去吧,去吧。”
一點一點僵硬挪開腳步,梁肇啟退出殿去。他從淩鈺身側走過,卻始終垂著頭。仿佛做了虧心事不敢看她。
殿門敞開的那一瞬,外麵的嘶吼聲清晰地傳入殿中來。梁肆啟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他凝望淩鈺笑道:“已經七個多月的身孕了吧。”
淩鈺猜不懂他的想法,點頭:“是。”
“江山已沒,你心中怎樣想的?”
“妾想天子其實很可憐。”
沉默橫在他們中間,梁肆啟好久後道:“你有恨過寡人麼。當年殺死你的同伴,逼你為寡人的妃。”
“有,不過此刻好像已經淡了。”
“你說了實話。”他的聲音微微動容。
托住高高隆起的小腹,淩鈺輕笑,“妾想天子應該想要聽妾說實話。”
“等江山覆沒,你與阿允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寡人不會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