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沒有。

鬼爪般的閃電再次閃現,映在他的眼底,猶如鬼魅。

我們之間並不缺熱情,隻是因為彼此之間隔了一條線,不敢輕易逾越。一日逾越過去,應該會像此刻的天氣?

據說京都自入秋開始便一直少雨,今夜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恰似久早逢甘霖,直下到溝壑滿溢,城河決堤。

雨終於還是停了,天色微亮。

他的頭仰在窗台上,水珠順著他的下巴一路滑過喉結,滑過胸膛,最終落到我的掌心。

我沒再問他為什麼要對我做這些事,如果他不願意說,那就不說吧。反正我們都己墮進了禽獸的行列,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我的腿半蜷在他身側,背倚著窗台,低頭玩著手中的水珠。

一陣風襲來,卷起窗台上的水珠,星星點點地落在我的腿上,皮膚上霎時豎起一粒粒小疙瘩。

他用手指緩緩梳理著我耳邊亂糟糟的長發,我歪頭看他一眼,笑。

他也笑,眼底卻帶著我看不懂的悲傷。

我不習慣看到他這種眼神,伸手蒙住他的雙眼,他應該是我認識的那個李卒,永遠隻會傷害別人,不會被任何人傷到。

他沒有跟我解釋任何東西,隻是靜默地度過了這個暴雨的夜晚。

隔日一早,他像往常一樣領著小孽障和皓雪出去散步,散步之後便是早飯,早飯之後,會有公文送來,他仍然要做他的正事。我在耳房裏熬我的藥,小孽障或者陪我,或者陪他,總能找到她想去的地方。

我們仍像之前那般過日子,唯一不同的是他對我、我對他,都不再有故意的肢體閃避。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我心裏清楚,他一定是查清了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否則不會這麼肆無忌憚。

關於我和他的流言不知從何而起,我長居王府,極少出行,下人們受他管教,自然也不敢告訴我這些閑話。

若非小孽障潛逃出去,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京城裏的名人。

四月初五這一日,殿上有早朝,他五更便已起身出門。本來是答應早朝之後帶小孽障出行的,因為今日有城隍廟會。這還是前天沈伯彥進京,順道來走訪時,沈鵬告訴小孽障的,她記得相當清楚。

吃完早飯,小孽障便一直在門口等他,可等到天大亮,也不見他回來,一個人在那兒生了好大一會兒的悶氣,隨即便吵著要吃酸棗糕,把幾個丫鬟全都支使出去。我明白她這是在大鬼心眼,便收了耳房裏的藥罐,打算看住她。

也不過一轉身的功夫,已經找不到她的人影。

問裏外的家丁,都說沒看到,幾個丫鬟的腿都嚇軟了,慌亂成一團,大呼小叫的。

想到小孽障以前的功勳,定是皓雪做的幫手,我便讓家丁細尋爪印。

不出所料,他們是從後院竹林的矮牆上逃掉的,而且目的地肯定是城隍廟。

管家把府裏的家丁分成幾撥,本不打算讓我出去找。不過礙於小孽障如今也會玩些迷香、癢粉的小把戲,他們對付不了,隻能我來。

王府位居越水河東岸,這裏是京城大小官員的府邸聚集地,街寬道淨,行人稀少,找人很方便,不過一旦過了越水橋,到了西岸,酒肆茶樓林立,行人頗密,再往西,到了城隍廟附近,更是車水馬龍,尤其是今天還有廟會。

越是找不見小東西的身影,我心裏就越急,她在月革雖也經常跑出去,但那兒至少比這兒安全。

“夫人,瞧——”管家氣喘籲籲地指著人群裏的某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