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狼,一頭獒犬,穿出人群,伴著小孽障的哽咽聲,漸行漸遠。

過了越水橋,到了秦王府,他先把我扶下馬,再抱上女兒,三人身上皆是一身狼狽,家丁也不敢多問,隻管牽過馬韁繩。

一回到寢臥,他就開始檢視我和小孽障身上是否有傷。小孽障被我護著,沒地方受傷,隻是衣服上沾了些泥土和草屑,我因為護著她,被石頭砸傷了幾處,有的出血,有的淤青,也不算太嚴重,不過他堅持要看。

小孽障站在寢室門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倆,像是第一次才認識我們。

“過去。”我對她招手。

她卻轉身就跑。

年幼如她也許已經能聽懂那些人的辱罵了……

“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你打算怎麼辦?”既然醜事己被宣楊出去,下一步定然是他獲罪。

“不是我打算,要看老頭子怎麼打算。”他伸手拉上我的衣衫。“等著看吧。”然後起身,“一起去看看丫頭。”

小孽障把自己和皓雪、小黑鎖在後院的籠子裏,見我們來,直往後縮。

“我們談談吧,你想知道什麼,爹爹都可以告訴你。”他蹲到籠子外,輕聲細語。

等了好一會兒,小丫頭才出聲:“沈鵬昊說,你是爹爹,我不能嫁給你,就像他不能娶自己的妹妹一樣,都是不對的,可是娘是爹爹的妹妹,為什麼你會娶她?”

“我跟你娘不是兄妹。”他道。

“那些人怎麼會那麼說?”

“因為他們錯了。有的時候,對的事,未必有人支持你;錯的事,也可能所有人都認為是對的。”

他的話對女兒來說有點深奧,小孽障似乎沒怎麼聽懂:“既然是對的,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娘說不可以打人,但是被人打了一定要加倍還回去,你們為什麼不還回去?”

“你告訴爹爹,你有幾雙手?”

小孽障看看自己的雙手:“一雙。”

“加上爹爹和你娘呢?”

“三雙。”

“那些人有多少雙?”

小孽障開始掰著手指頭算,十個手指數完,終還是數不清,不禁咬唇:“數不完。”

他笑笑:“爹爹現在教你一件事,當很多人都跟你作對時,第一件要做的不是被打了還回去,而是保住自己,否則永遠都不會有機會還回去,記住了嗎?”

她似乎還是不太明白,不過終是點了頭。

“現在可以出來了吧?”

她想一下,點點頭,這才推開鐵籠子。

回到前院,丫鬟己將洗澡水備好。

我與小孽障一同沐浴時,她問我:“娘,你是什麼時候嫁給爹爹的?為什麼我不知道?”

我很想告訴她,我沒有嫁給他,不過今天已經發生了太多事。不願再讓她失望。 “那時還沒有你。”

“我去哪兒了?”

“你在……伊娃姑姑的瓶子裏睡覺。”她確實算是伊娃帶來的。

她開始冥思伊娃的瓶子:“可是伊娃姑姑的瓶子都很小。”隨即比著自己的手掌,高聲問屏風外的李卒,“爹爹,我真的在伊娃姑姑的瓶子裏睡過嗎?”

他朝這邊看一眼,隔著屏風,看不清什麼表情。

“把衣服穿好再出去。”我一邊拿布巾,一邊拽住她的小胳膊,免得她光著身子跑出去。

“王爺,劉公公來傳太上皇的旨意,請您進宮一趟。”胡生在門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