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好人,萬一報應在子孫身上,連死都死得不安穩。
見我不急,小孽障開始嘟嘴。
咚咚——
門板被敲了兩下,周梅亦就站在門外:“該用飯了。”
小孽障拽住我的衣袖,一會兒都不肯鬆開,一直拽到飯桌上。
四菜一湯,飯菜不算奢侈,聽聞魏國上下正盛行節儉,從這飯桌上可見一斑。
“塵疏,不能光吃肉,菜也要吃。”周梅亦下意識出言規勸小孽障。
興許是被念多了,小孽障有點逆反,偏挑肉,一口菜也不吃。
見她耍起小性子,我用筷子夾住她的手腕:“不想吃就到一邊去。”不管這周梅亦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都是在管教她做人,該聽的必須聽,當年我對薑老頭也是言聽計從的。
小孽障扁起小嘴,把筷子放回桌上,坐在那兒悶不吭聲。
“王爺。”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爹爹——”小孽障搶先一步跑出去惡人先告狀。
沒多會兒,李卒便抱了小孽障進門,一身風塵。
周梅亦下意識起身,到門口迎接。
我則咬著筷子,看著他懷裏的小孽障。小東西正湊在他耳邊低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是嗎?”他笑著低應女兒的悄悄話,視線卻在我這兒。
我們有半年沒見了,自從他北上送我回月革之後,隻見過一次。
“那以後你不要再挑食。”他親親女兒的臉頰,彎身入座,就在我身邊的位子。
與他一同來的還有一股隱隱的香味。
“先別喝。”我伸手擋住他要喝茶的唇。
因我的舉止,屋裏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沒理他們的視線,兀自湊近他身側,嗅一下,果然是他帶來的味道:“小孽障,下來,到一邊去。”
“王爺?”燕生,頂替胡生的近身侍衛,一個箭步衝進來。
李卒把小孽障放到地上,看向我。
“你又結了什麼大仇?”我雖不知道他身上中了什麼毒,但顯然來頭不小,因為裏麵有西域的紫鬱香,摻上這東西的,不是曠世奇葩,也是難解之毒。
他皺眉想一下,隨即招來灰影:“明日一早帶夫人和小姐回月革。”視線轉到周梅亦身上,“周姑娘也一起帶過去。”
灰影點頭。
“王爺,我們都去了月革,恐怕會暴露夫人,我還是留下來吧?”周梅亦臨危不懼。
“我要跟爹爹在一起,我也不去。”小孽障也不落後,“娘,我們留下來陪爹爹一起。”
我將沾過他身體的手指在茶杯中輕輕涮一下:“笨丫頭,沒有什麼比你的命更重要。”飲盡杯中水,起身,“跟我回屋吧。”
“娘——”小孽障耍賴著不肯走。
李卒倒會替我省事,輕輕點下丫頭的睡穴。
灰影將小東西抱在懷中。
周梅亦不愧是個知進退的賢內助,見此狀,也不再多話,與我並排跟在灰影身後。
她跨出門檻的那步很簡單容易,倒是我,沒走成,右手被屋裏的人抓了去。
“吐出來。”他表情嚴肅。
“什麼?”我故作不解。
“剛才喝下去的水,馬上吐出來。”
他眼睛還真尖,我本想嚐嚐這毒是個什麼症狀,看來是沒機會了。
“知道了,你先鬆手,疼死了。”我又不是下毒的人,用這麼大力氣幹什麼!
我從桌上的盤子裏夾一塊梅子大小的紅燒肉,整個塞進喉嚨,不出所料地吐了個幹淨。
我蹲在門前的石板上,仔細打量那一堆穢物——這麼快就變成了黑色,可見是劇毒。我忍不住拉來他的手,拔下發針刺破他的手指,血色還算正常,大概是因為服食過我的醒羅丹,毒氣在他身上沒能占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