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傷到?”他再問。
“沒有,你們姓李的都命大,有他在,我肯定沒事。”這個他是誰,他心裏清楚。
他下意識看一眼他的小腹,沒再問下去,隻是伸手扶我坐下來。因怕我再次不小心滑下去,手臂扣緊我的後腰,像鎖犯人一般。
雪越下越大,火把則越燒越短。
我又冷又餓,身子忍不住往他身側縮:“灰影他們什麼時候能找來?”因為他要單獨帶我出來,所以護衛們都沒有跟得很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有沒有發現異狀。
找繩子時,我在小屋裏留了消息,希望他們能快點找來,否則我們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應該很快。”他將我身上的風衣再裹緊一點,趁機低眉看著我,“為什麼會跳下來?”
“不知道。”大概是蠻勁上來了,他跳我也跳,“如果有時間想那麼多,應該不會跳下來。”像他說的,這麼愚笨的事,隻有沒腦子的人才會做。
聽我這麼說,他的下巴微微震動。
“有什麼好笑的。”我往他身邊湊近一些,有些困倦。
他卻不允許我閉眼,怕我凍死。跟他講過好幾遍,我從小就常在野外休憩,也沒見被凍死過一次,他卻不聽。
恰好這時,火把滅了,誰也看不到誰。
想不到他還真能折騰,為了確定我沒有偷睡,居然讓我說話給他聽。我平常就少話,一時間到哪裏找那麼多話說給他聽?無奈,隻好隨便找個小調哼兩下。
黑暗的洞穴,微紅的天光,簌簌的大雪,再加上困倦的女音,還真是挺有那麼點意境。
“其實死在這裏也不錯。”我實在不願再哼那個鬼調子,還是說話比較舒服些,“至少沒有別人。”
“是不錯。”
“你說,下麵是不是就是地府?”我摟住他的腰,“你猜,是我落得深,還是你落得深?”他雖然也是滿身血腥,但畢竟是為了正事,而我卻是個十足的魔頭,“其實我很怕死,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他和小孽障都是正常的人,他們可以輪回,我怕我不行。
年輕的時候,什麼也不在乎,年歲越長越發膽小,也許是擁有的東西多了,怕失去的也多了,人也變得越來越患得患失。
當一個人越不想失去時,就越會失去理智,我能什麼也不想地跟著他跳下來,就是最好的證明。當一個人擁有得越少,她就越懂得珍惜,潛意識裏,我是不願放棄他的。
“這麼說來,你應該不會再把我轟到門外了吧?”他的問話裏帶著笑音。
我笑道:“你應該把周梅亦留在秦王府,她跟你一定會很談得來。”聽說周家的女人個個都精通朝野之事,堪比男兒,他該與那種女人終生為伴。
“的確。”他道,“不過不應該放在府裏,府裏放的是妻子,不是同僚。”
妻子?每次聽到他這些不經意的稱謂,我都會忍不住有些竊喜。
“那周家會同意讓女人做別人的替身嗎?”讓周梅亦暫做我的替身,這不是件小事。
“不同意會把她送過來嗎?”“你答應他們什麼了?”居然能讓周家人不惜出賣自家的女兒。
據他的話,周家雖是六朝元老,皇親國戚,更出了好幾位皇後,但實際情況遠比表麵上差得多,他們已經遠離朝野太久了,有的隻是表麵上的風光,其實沒有半點實權。作為臣子,這時最要不得的風光,所以他們希望改變。
從太上皇和小皇帝那兒得不到的東西,他們自然把希望寄托在了李卒身上。為了家族興盛犧牲個把周家女人的幸福,這不是什麼大事,何況周梅亦自小便有個青梅竹馬的喻泰,兩人因為門不當戶不對,一直被隔離著。如今隻需做三年的假王妃,他日換回李城斜,她便可以與心上人雙宿雙飛,一舉兩得的好事,周家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