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和喝彩,熱烈的氛圍十分有感染力。

經過一場鏖戰,大家變得更為親近。

鄒無玉卻格格不入,遊離在外,他陷入了度日如年的等待裏,每時每刻忍受煎熬。

鍾堪早就等在城中,所謂的神醫也不過是白家人,他們世代精通醫術,將六昭帶回本家療傷。

六昭全身經脈俱損,逸散的劍氣還留下了無數傷口,他的浮塗劍法太過霸道,巨大的威力不僅殺了鴻習,也重傷了自己,如果不是他一早做好了這種準備,他的命根本救不回來。

就算是傷好了,也恐怕再不能習武。

鄒無玉簡直要魔障了,他始終走不出那一天,總覺得一閉眼就看到六昭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那種無邊的恐慌會瞬間攝住心神。

唉,惆悵。

但這都是六昭自己選擇的,他十幾年如一日就是為了這個。

或者說為了鄒無玉。

他現在心情很複雜,今後該怎麼辦呢?他要怎麼麵對師兄?要是六昭以後不能習武,會不會怨恨他?

三年後。

八月初,堂主向鄒無玉稟報,北部九容派、武衡司合並,掌門及長老退位。

八月底,堂主又向鄒無玉稟報,西部各大門派紛紛內訌,掌門及長老退位,然後合並的合並,換人的換人。

九月,鴻門驚爆掌門秘聞,二十多年前鄒橫章與鴻習的仇怨以及鴻習殺遍白水郡的真相大白於天下,連長樂城的江湖人都在傳道此事,弟子甲如實詳告鄒無玉。

十月初十,浮塗宮七年來首次招選四代弟子。

消息傳遍了白水郡,許多人慕名而來。

昨夜山上下了場雨,今早雖然晴空萬裏,但風裏的潮味兒還有些濃重。

後山的林子邊種滿了野花,一大片鋪延開去,在盡頭處有一座墓碑。

“嗒……”

樹梢上的雨水滴落在酒杯裏。

鄒無玉裝作沒看見,將拎來的布兜往墓前一倒,幾顆圓溜溜的大蒜伴兩根大蔥掉出來。

“師父,”鄒無玉麵無表情道,“新種的,送你了。”

師父的口味還是一如既往的重。

弟子甲蹦蹦跳跳地穿過花海,沒辦法,他不想踩一腳泥,然後來到鄒無玉跟前,恭敬道:“師父,時辰快到了。”

“嗯。”鄒無玉懶懶地答道。

還是風劍堂前,這次沒有搭台子,台階上是一排椅子,台階下站了烏泱泱一群人。

幾位堂主先後就座,親傳弟子立於身後。

下麵的人眼巴巴地仰頭望,正中兩個主位還空著。

鄒無玉身後跟著弟子甲和賀詢,信步走過來,堂主們起身相迎,他點頭致意,在主位上坐下。

浮塗宮眾弟子則稍稍俯身,齊聲道:“見過掌門——”

堂前一陣肅靜。

“不必多禮。”

鄒無玉淡然道。

當他還是個少年的時候,他也幻想過會不會有這麼一天,但又覺得不太可能,而今居然就這麼實現了。

新弟子已經選□□,招入門中,分配給各師兄師姐照看,等參加過月考,便有機會拜師,做親傳弟子,當然,內門弟子還是多數。

幾位堂主講過話,輪到鄒無玉,他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負手上前。

講個話訓人什麼的,咱們鄒大掌門已經修煉成了行家。

首先,端出氣勢來。

眾弟子崇拜又敬畏地看著他。

鄒無玉朗聲道:“既拜入我浮塗宮,今後便是我派內門弟子,當遵循前輩教誨,恪守門規,潛心修行武學,以圖來日施展抱負。”說著,他莫名地話鋒一轉,“諸位,可有抱負?”

底下弟子愣了愣,反應過來,不知該說什麼。

“成日執著於武學,就算習武幾十年,也不過得到一聲‘前輩’而已,而你的弟子也會走你的老路,一代一代,從少年到白發,從生到死,全都是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