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罷。”

歸衍(十)

屏山郡為詹國北原最大的郡省,國境線綿長曲折,南麵入關不到百裏便是京城,查茲想要滅國,先要過屏山,屏山有溯龍軍,溯龍軍有狼山營。

在石策的父親那一輩,狼山營雖為馬匪招安,卻沒有一個懦夫。

那是拚死血戰累下的赫赫威名,詹國不知道,溯龍軍裝作不知道,臨照的百姓卻是看在眼裏,以致於狼山營的馬匪攔路劫財,並未受到過多苛責。

現在輪到新一輩的狼騎們上戰場,石策受歸衍任命,擔起抗禦外侮保衛子民的重責。

黑龍躡雲的旗幟,燃燃的烽火,便是溯龍軍所在的地方,鮮血浸透的土地,滾燙的硝煙,更是溯龍軍所過的地方。

演武場上站滿了人,披甲,提槍,佩劍,負弓,紅纓映著白雪,鮮豔熱烈。

堂川、那敞羽、那敞峰並排立於狼頭營旗下,石策站在點兵台最前麵,黑色的盔甲流轉著黯沉的光。

他道:“今日收到緊急戰報,已派遣斥候證實,溯龍軍提督、臨照城主康桓率八百親衛叛國,擄走國師歸衍,欲與查茲敵軍合作將其劫殺!屏山全境備戰,我軍即將後撤入關,守衛京城!”

底下一片嘩然。

“四當家查出康桓扣壓三日前的朝廷軍令,”石策等他們安靜些,繼續道,“現在我手上的,是國師的委任狀,由我出任大將統領溯龍軍後撤,但我不打算就這麼走了!”

那敞峰小聲道:“他這打算跟你們說過嗎?”

堂川:“……”

“國師於我詹國社稷至關重要,他此刻深陷敵陣……”

石策緩了緩呼吸,聲音低了下去,“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死在邊境……”

不能,不該,不許。

“我狼山營鎮守此地多年,還從未放過一個查茲敵軍過境!既然老爺子們當初守得住,我們憑什麼不能!狼窩裏不養喪家犬!要想進臨照,先過我狼山!”

眾人齊喝,吼聲震天。

“好——”

康桓捂著腹部流血不止的傷口,腳步搖晃地慢慢後退,“不……你怎麼……可能……”

歸衍單手執劍,素袍染血,雙瞳妖冶,神情淡漠。

“妖怪麼,總要防著人,”他歪歪頭,“你若知道我底細,怎麼會輕易露出馬腳?”

馬車散架,周圍幾十步之內盡是屍首,幾乎無處下腳。

“你……”康桓跌坐在地上,沾滿了血的手指著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問我怎麼算到嗎?”歸衍輕蔑地彎彎唇角,“我一直在聽著西方傳來的馬蹄聲,查茲軍剛到,你便來找我,何以如此巧?”

他踱到康桓跟前,那人已然目光渙散,神誌恍惚,長劍沒入心髒時也僅僅是抽搐了幾下。

“我來時,朝中已經有人查出你賣國,這佞臣坡,配得起你。”

“啪、啪。”

不遠處,一隊隊重甲精兵嚴陣以待,為首的查茲特使騎著披甲戰馬,悠然地擊掌叫好。

“詹國國師果真厲害。”

厚重的長袍上繡著古怪而繁複的紋飾,兜帽半遮麵,腰間是一根奇怪的手杖。

使者笑道:“本以為康大人自己也能辦到,可結果差強人意,國師的大名在我國亦十分受人敬仰,閣下真的不考慮隨我回國做客嗎?”

銀光冷冽的劍刃不沾半滴血漬,歸衍的指尖在上麵輕輕滑過。

“我猜,康大人一定更想留你做客。”他漫不經心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使者冷笑,“不就是龍屏山麼,怎麼不見你們的溯龍軍啊,難不成嚇回窩裏過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