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策點頭,“昨天進城買的,怎麼?”
堂川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支吾道:“呃、呃……今早……沒見……”
“什麼?”石策還沒反應過來。
堂川擺手,“唉唉,你這麼笨呢!今早他走的時候我沒看見,明白了嗎,他沒帶走,還不快去找找!”
石策先是愣怔,然後火燒屁股似的往歸衍那間屋裏跑,堂川在後麵跟著,倆人狂奔進去,沒想到那條毛茸茸的圍脖就平放在枕頭上,一切都跟石策早上出門時一樣,連棉被也沒有。
原來歸衍竟是看著石策被石頭引走,然後將東西放好才離開的。
他上前把圍脖拿起來,果然露出一根金色的細細的鏈子,鏈墜是把小巧玲瓏的金鎖。
長命鎖。
下麵還壓著一張紙。
狼蒿山的風雪會肆虐整個冬天,那夜風刮著窗欞,嗚嗚作響。
臨走的前一夜,歸衍站在窗邊,遠眺那黑漆漆的天幕。
他摸索到頸間圍脖下的鏈子,解開來看,一看便是良久。
長命鎖啊,竟是長命鎖。
“保平安麼?”歸衍勾起嘴角。
塵世間的是是非非,善惡恩仇,前途未知,命運坎坷,苦難和困頓時刻折磨著,卻難以湮沒男人這點微末的願望——願他平安。
想要相守是那麼難,送走了他,男人會獨自留在雪山裏一輩子嗎?
歸衍不知道答案,他握著長命鎖,牢牢記住這一刻,然後鋪紙研磨,提筆道:
“此朝將亡,外敵查茲侵軍壓境,叛臣亂我朝綱,溯龍軍提督康桓叛國,十萬火急,著令溯龍軍即時備戰,撤退關內,守衛京城與百姓,特升溯龍軍狼山營統領石策為龍驍大將軍,號令全軍……國將不國,吾輩唯有血肉之軀守社稷之根本,望眾將士比肩而戰,誓死捍衛,待明君現世,再與爾等重整我詹國河山……國師歸衍親辭……”
堂川念完了紙上的字,難以置信,“康桓……叛國?”
石策的臉色陰沉地可怕。
堂川慢慢道:“那歸衍……他說人到齊了,是……什麼意思?”
石策眯起眼睛。
“他……打算滅掉康桓全軍?”堂川不知所謂地笑了笑,“這、這……”
“他打算同歸於盡。”
堂川嚇住了。
男人握緊手中的長命鎖。
“吱——”
蒼鷹盤旋於高空,嘹亮的鳴聲破開蕭索的風,傳出很遠很遠。
護衛軍漸漸走近了雪山的山腳,前方一道岔路從西北繞下來,康桓看了看天,跟身邊的親衛附耳交代兩句,親衛策馬趕到前邊去了。
歸衍打開車窗,“行至何處?”
康桓笑道:“已經過了盤青,馬上就到紮牙木。”
歸衍的表情似笑非笑,“提督大人,雪山行路甚是輕快啊,有何急事?”
康桓道:“哪裏,隻是想不辱使命罷了。”
歸衍也笑道:“我看不必再走,此處埋骨,風水相宜,來年春回屏山,這裏就叫佞臣坡,如何?”
康桓神情大變,高聲喊停,護衛軍很快停在原地。
歸衍在馬車裏靜坐了片刻,再下車時,所有將士已經四下包圍成圈,槍尖直指中央。
強敵就在邊境,卻要先殺自己人。
康桓冷冷地嚇道:“妖師歸衍,查茲國特使和鐵騎就在前麵,查茲國主專門派遣他們來降妖除魔,今日憑你什麼手段也插翅難飛,不如趁早就範!”
歸衍沒說話。
烈烈的火焰點燃,鋒利的槍尖雪亮而冰冷。
他站在那裏,蒙著雙眼,仿佛沒有呼吸。
右手微揚,銀光乍現,三尺寒鋒橫於身前,殺氣凜厲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