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賈赦和賈珍都是橫行慣了的人,在京裏隨著兩家權勢的沒落,消停不少,可回了自家的地頭,又開始抖摟起來,連帶著賈璉留下的庶子賈芃也被賈赦教養的潛移默化地覺得自家是土皇帝。
認不清楚情勢的結果,就是橫行霸道、惹是生非,最終到底是觸犯了律法,有了牢獄之災,連帶著賈家祖宅也被發賣做了賠償。
而當年離家出走失蹤了的賈環,後來傳回消息來,說是參與了海運走私,那個組織後來被朝廷一鍋端了,而在抓捕的過程中,賈環被擊斃了。
探春得到消息的時候,也隻能夠派個人去給他收屍,想著總歸是賈家子孫,還要叫他進了祖墳的好,叫人運了棺材回金陵,因著知曉自家伯父的性情,橫豎湊了幾百兩銀子給賈赦,這才讓賈赦和賈珍鬆口,許了賈環的屍骨進祖墳。
這些消息都讓襲人和麝月覺得有些慶幸,隻是賈艾成親生子後,她們也沒有過上預期中的好日子,因為兒媳婦壓根不把她們當成正經的婆婆看待,反倒叫她們做了許多的家務活,別說麝月了,便是襲人也被當成了粗使婆子使喚。
而賈艾性懦弱,並不敢為她們說什麼好話,再加上,在他的成長經曆裏,襲人和麝月就一直都是在做活兒,把他當成主子一樣伺候,如今也沒什麼差別。
襲人和麝月度過自己辛勞的一生,臨老覺得很是茫然,她們明明曾經心氣兒高的想要做半個主子,可造化弄人,她們仍然還是做了一輩子伺候人的丫鬟,哪怕大清國再沒有了奴才,她們也還是沒能做自己的主,被困了一輩子。
等襲人和麝月白發蒼蒼再也做不動活的時候,兒媳婦終於肯花不幾個大錢將她們養在了一間破舊的屋子裏。
這一日,兩人難得悠閑地在門前曬會兒太陽,回顧自己可笑的一生,試想著當年若是沒有一頭吊死在賈寶玉這顆歪脖子樹上,如今是不是也能像那些拜托了奴才的身份,自己做活養活自己的人一樣,活得坦蕩自在。
卻說賈寶玉不管不顧地留了一封信離開了家,自認看破紅塵,打算找個寺廟出家為僧。
生怕家裏人找他,他還真是跑到了挺遠的地方找了個頗有幾分規模的大寺廟出家,再加上他全然沒有打聽家裏的消息,所以賈母過世的消息他不知道,就更別提回家奔喪了。
賈寶玉很有幾分口才,又確實有些感悟,很順利地就出了家,頂著一顆光頭,他自覺已經和過去的自己做了別,那些烏糟的事情再也煩不到他的頭上了,以後就是新生了。
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能靠著自己的能力單獨做好一件事情的人,尤其剛進寺裏,都是從小和尚做起,那是要幹活的,還要幹粗活。
打水、掃地、種菜、洗衣,什麼都要自己來做,可沒有下人幫你做好了飯菜端上來就能吃,做好了衣裳還幫你穿好。
賈寶玉沒幾日就受不了了,尤其種菜還要將糞便澆在上麵,害得他如今是連飯菜吃進嘴裏都覺得惡心。
明明他見過的廟裏的僧尼,都有小和尚、小尼姑照顧起居的,怎麼輪到他,就得做這些叫人惡心的事情呢?
他卻忘了去想,他以前接觸的僧人尼姑,都是方丈主持師太之類,而他不過剛出家的新人,哪裏會有這樣的待遇?若是一出家就能吃喝不用愁,還有人照顧起居,這大街上的潑皮混混,可不就全都擠進廟裏來做和尚了?
再一個,賈寶玉生活精細慣了,吃的用的穿的,都是頂好的,如今粗茶淡飯、粗布僧衣穿在身上,醒著睡著都是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