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尼采和居住在拜洛特時期的瓦格納(4)(1 / 3)

尼采曾經寫過:“德國精神正在德意誌帝國手中走向毀滅。”這個民族剛剛嚐到了征服者的勝利滋味,而尼采這句話卻深深傷害了它,因此,尼采必然會收到許多侮辱和粗俗的指責,這個民族甚至給予了尼采背信棄義的罵名。對於民眾的反應,尼采感到非常興奮。他說:“司湯達已經向我提出了建議,因此我將以決鬥的姿態投身於社會。”盡管尼采是(或者至少他自認為是)司湯達徹頭徹尾的追隨者。但無論如何,尼采仍然富於同情心,就在小冊子出版後的幾個星期裏,大衛·弗裏德裏希·施特勞斯就去世了。尼采認為自己的作品是殺死了這個老人的凶器,他為這件事感到痛心。為此,他的妹妹和朋友們給予了他無私的安慰,想要消除他的疑慮,可最終卻都是徒勞無功,尼采堅持不放棄這種自責,在他的內心深處,這種自責是極為高尚的。

尼采為第一次的論戰所激勵,他期待著更加深廣的論戰。他才思敏捷,很快就準備好了一組論文,他草擬了《不合時宜的思想》這個總標題,並希望能夠將它們發表出來。第一篇論文的主題由施特勞斯提供。尼采將第二篇的題目定為《曆史的運用與濫用》,接下來還有另外的二十篇文章。尼采認為,他的朋友們,雖然這些朋友還存在於幻想中,都會在這件事上給予他幫助。

弗蘭茲·歐維貝克剛剛出版了一本名為《現代神學的基督教》的小書,在書中,他抨擊德國學究及其過於現代的傾向,他認為這種傾向對基督教的存在是一種消弱,而這也嚴重動搖了早期基督教的不可更改的嚴肅教義。尼采將歐維貝克的《基督教教義》跟自己的《D.F.施特勞斯》裝訂到了一塊兒,並在封麵上寫下了六行短詩:

親生兄弟雙生子,

歡歡喜喜降人世。

目的就是鏟除人間惡龍。

他們擁有兩位父親,

同時還有一部作品,

哦,多麼神奇。他們的母親叫友誼。

尼采渴望看到百花爭鳴的現象出現,他渴望有著相同追求的作品,雖然出自多人之手,但卻是由一個靈魂所激發的。

尼采這樣寫道:“越來越多習慣於英雄主義的人出現了,他們的出現和成長注定就是為了現代觀念的論爭,他們的出現,使得從前嘈雜和懶惰的文化自此而沉寂。文藝複興的重擔自此落在了這些人的身上。”可是這件事卻沒有向尼采希望的方向發展,他的希望最終落空了。他的朋友沒能將他所希望的幫助提供給他,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按照自己的預計寫出二十本小冊子,他最後留給後人的隻有這些作品的題目和幾頁粗略的大綱。《論國家》《論城市》《論社會危機》《論軍事文化》和《論宗教》這些文章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麼?對於這些文章的缺失,我們不用感到太遺憾。也許即便是尼采完成這些文章,這些文章所承載的信息也很少。但無論如何,同他的抱負和抱怨相比,這其中也隻有很少的一點點才能算得上是珍貴。

尼采的手頭還有另外一項工作,他用神秘的語氣向格斯道夫透露:“我隻把這件事告訴給你一個人聽。一個潛在的可怕危險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懸在了拜洛特之上,而破除這個危險的艱巨任務已經落到了我的頭上。”這件事的真實情況是瓦格納向尼采發出了一個請求,他希望尼采能夠幫他寫一封告德國人的呼籲書。尼采接受了這個任務,他懷著自己所能達到的極度莊重、深沉和嚴肅開始了草擬工作。他急需歐文·羅德的幫助和建議,他這樣寫道:“你能幫助我起草一個斷章嗎?這個斷章需要用拿破侖的文體,你能快點將它寫好給我寄來嗎?”歐文·羅德向來做事謹慎,因此他拒絕了。他回複尼采:“對那些生活在底層的群眾而言,就算侮辱也要保持禮貌。”而尼采是不會把自己束縛在禮貌裏麵的。

10月底,瓦格納追隨者的首腦們從各地齊聚到了拜洛特,他們邀請尼采朗讀他新寫的宣言《告德意誌人民書》。

我們希望大家能夠傾聽我將要說的話,這個發言是要向大家敲響警鍾的。而這敲鍾人,無論身份和話語如何,他都有權獲得傾聽的權利……我們之所以要大聲疾呼,是因為現在大家都身處於危險之中,而你們卻還在保持緘默,對此漠不關心、麻木不仁,我們對你們的處境感到憂心忡忡……我們現在滿懷著熱忱,向你們呼喊,而我們尋求和期待的利益也屬於你們,那就是德意誌民族精神和名譽的拯救和榮光……

尼采在朗讀這個宣言時,語氣裹挾著威脅並且鏗鏘有力,等到朗讀結束時,會場陷入了靜穆當中,那種氣氛非常令人尷尬。沒有觀眾對這個演講表示讚同,他們甚至都沒有向作者投以鼓勵的眼光。尼采也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最後,終於有聽眾發表了評價,他說:“這個演講太嚴肅了,言辭不夠禮貌,必須要進行大量的修改。”一些人認為“這看起來和一封修道士的訓誡書沒有什麼分別”。尼采沒有做任何爭辯,他默默地收回了這封訓誡式的草稿。所有聽眾中,隻有瓦格納一人對尼采表示了極大的熱忱,他全力支持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年輕人。他說:“不要著急,我們要做的就是再等等。不用等多久,他們就會回來,遵從這份宣言的。”